楊氏安慰了陌錦竹一句,然後繼續盯著陌青山道“你知道嗎?
你離開家的那年我已懷有身孕,還是雙胎。
已是深秋,北邊的天氣很冷。
可即便是臨盆的那天,你的家人也不顧我的身子極重,依舊讓我去地裡澆冬水。
冰天路滑,我身體不支,掉進了刺骨的河水裡。
被人救回去後出氣多進氣少。
可你的娘親和家人呢?
看著我這樣還儘在耳邊說風涼話。
什麼丫鬟身子小姐命,還說我是故意要偷懶才自己滑進河水裡的。
我疼得滿頭大汗。
我知道,我動了胎氣,要生了。
可沒有一個人管我。
他們都知道冷,知道躺在熱炕上捂著被子取暖。
可我呢?
雞叫頭遍就要起來喂豬喂雞,還要做早飯,打掃院落。
十幾年如一日,哪怕是懷孕期間就沒有一點空閒時間。”
楊氏越說越平靜。
但她依舊要說。
她的委屈,她的不公,一直到離開眼前這個男人才解脫。
她要將一切都說出來,而不是讓她一個人背負這麼多的痛楚。
“而你的家人呢?
除了吃喝,就是去村頭拉扯東家長西家短,冷眼看著我像個老黃牛一樣忙進忙出。
這都不算什麼。
我痛恨的是,我的兩個小兒子因為沒有人管,在我拚儘差不多整條性命將他們生出來,卻因羊水破得早,兩個孩子生下來後都有點癡傻,五六歲了都不會說話,受儘了村裡人的白眼以及嘲諷。
嗬,他們是自己爬出我的肚子的,那臍帶,也都是我親手剪掉的。”
想起曾經的悲慘生活,楊氏禁不住紅了眼。
“陌青山,這樣的日子,我卻獨自守了好多年。
你在的那些年,成天往外跑,對我們母子不聞不問。
有時我也會嘮叨兩句,希望你能維護著我們一點。
可是,你沒有。
陌青山,若是不喜我,當初就不要娶我。
娶了我,為何就不能將我當個人!”
陌青山麵色慘白。
“我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楊氏過得這般淒慘。
那時候雖然回家少,但每個月都有給家裡上交銀錢的,隻不過,都是交給娘親的。
“你當然不知道。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和家裡的幾個孩子,你能知道什麼?
我的幾個孩子,你連名字都沒管過,都是村裡人陌大郎陌二郎地叫著。
他們現在的名字,還是我的初兒給取的。
陌青山,我不欠你絲毫,而是你們家,欠我們母子幾個很多。
要不是初兒後來有了大本事,我們一家
我們一家估計都活不了。
你知道嗎?
你大哥為了讓錦鬆替他去服徭役,硬生生打斷了我兒的兩條腿。
可我哭著去求他們,讓他們出銀子給我兒治腿,我頭都磕破了,可他們根本充耳不聞,就那麼看著我兒成了殘疾,不良於行。
你是往家裡送過銀子,就是去了邊城也經常往家裡送過不少東西。
可那些東西,與我們母子幾個無關。
我們娘幾個每天吃的都是你們家的殘羹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