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顏自己,沒人知道這篇文章也是他寫的。
初中生嘛,對於這種激進的觀點總是更有共鳴,所以讀過這篇文章的人意外地多。
新北晚報確實也是茶餘飯後占有率最高的報紙。
它本來就以“針砭時弊”聞名,就喜歡刊發用詞狠辣、觀點激進的文章,能最大程度激起讀者討論。
要是批判某種社會現象寫得言之有物,那就最好不過了。
李顏這篇文章就是投其所好,好在切入點最終回到了群眾身上,在“城市治理需要所有人參與”這個大命題上站住了腳跟。
朱青倫本來就是寫這種文的,他在榮西晚報發布的文章與李顏這篇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李顏站位更高,寫得更大。
“阿克塞西”何許人也,不重要,反正我朱某人今天的評價,也傳不到他耳朵裡去。
於是,一開始還有點扭捏的朱青倫,講到深處直接化身朱大炮,一邊肯定李顏此文的切入點與行文邏輯,一邊又辣評部分激進觀點“罔顧治理成本”、“簡單輸出情緒”……
洋洋灑灑說了一堆,突然意識到這麼說顯得自己太高傲,又補充道此文文風甚為成熟,自己從中獲益良多,然後就斷了電。
李若飛不喜歡這類文章,就說了一個文采斐然,在時評文字裡能有這等風味,實屬不易。
李顏以為煎熬就此過去,誰成想胡老師也點了他:
“李顏同學,你也發表一下意見?”
“呃……”李顏不情願地站起身,“青倫跟若飛的評析珠玉在前,我也說不出更多內容了。”
一些對李顏還不甚熟悉又深感好奇的師兄師姐議論紛紛:
“還挺謙虛誒這小子。”
不是的,隻是一種逃避。
“哼,裝逼而已。”
誒,師兄同道中人。
後續的文章就傾向於考場佳作、名家名篇,李顏兩位舍友也讓出了嘉賓位,焦點暫時不在他們仨身上了。
文學鑒賞大會舉辦到了午休結束前十五分鐘,還是聚集著許多人,初一403宿舍三人組開場把調子拉起來了,搞得後續登場的初二嘉賓乃至兩位社長壓力很大。
他們還以為六十張凳子坐不滿,結果人越來越多,互動熱情也越來越高漲,不得已把最後一篇賞析砍掉,免得耽誤了上課。
“你們三個可太牛逼了。”直到周五晚回了宿舍,林恒第六次重複這句話。
“你們三個也很牛逼,”李顏無奈地趴在床上,“說一下午了。”
全程觀摩了賞析大會的403兄弟團表示根本冷靜不下來。
“那位阿克塞西,可能是個大西北的少數民族兄弟。”朱青倫分析。
“何出此言?”李若飛問。
“阿克塞是個大西北的縣城,在阿克塞的西邊,強調‘西’這個方位,很有可能。”朱青倫一臉嚴肅,“雖然我說他觀點激進,但本質上跟我一個想法,這種發聲是為了更好的社會,我還是很欣賞的。”
“看有沒有機會做筆友,我看伱發表那篇跟他的文,異曲同工。”
“唉,看那文筆,該是三四十歲的人,忘年交哪有那麼容易,說不定看我是個小小初一學生,他就沒興趣了。”
李顏麵對牆壁咬著被子,強製自己不吐槽,心路堪稱九曲十八彎。
這個周末,他必須要做兩件事,第一是買手機,投稿的聯係方式不能用宿舍固話了,想要以“文學大佬”的身份裝逼,現在還不是時候。
給批評家們知道這些風格迥異的文字出自同一位初中生,那不得是餓瘦的豺狼遇到羊?
第二是把投稿地址更改為林誌遠的秘密小屋——小胖剛找了他申請周六的私人輔導課。
周六,穿著校服的林誌遠領著李顏,來到他表哥已經人去樓空的家。
樓也不空,基本的生活配置還是都在的,書桌椅子床、鍋碗瓢盆……住人肯定沒問題。
“我表哥大學時就在這屋子住的,堆了超級多東西,他都不敢給人看。”
“難怪收拾了這麼久。”李顏點頭,“那啥,誌遠,你表哥家裡這房子……準備賣嗎?”
“你咋知道,掛著呢。”
“畢竟對你表哥家來說,已經沒有啥用處了,就留著給你天天周末來這麼一兩天也沒啥意思。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