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宮領袖為之側目,六宮長老愕然沉默,朝堂權貴一言不發,仿佛一瞬之間整座長京城裡的無數大人物都因為這金光閃閃的五個大字而感到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聖朝使者已經在昨天走進了這座妖國京都,卻鮮少有人知曉李子冀的動向,就仿佛在眾目睽睽之下沉入水底,再次浮出水麵之時卻生擒了一條龍。
無數妖國百姓在震驚之後,緊隨而來的便是憤怒和難堪。
妖皇製作穹圖懸置於六角樓裡已經五百年的時間,五百年來完美繪製圖畫的聖朝人,李子冀還是第一個!
這對很多妖國子民來說意味著羞辱。
長街雨幕落下,濺起水花映襯光亮如同白晝,如果細看就會發現激起的水花就像是一根根更短更細的線,水滴本不該如此的,隻是因為受到了那漸漸淡薄的穹圖光影溢出的氣息所影響。
“第十七個竟然會是一個聖朝人。”
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話,密集如潮的人影呈現扇形站在六角樓門外,如果說以前隻是對李子冀單純感到好奇,並不會特意去做些什麼,那麼現在他們都很想留下,親眼看看這個傳說中的絕世之才,到底有多麼了不起。
六角樓外沸騰著壓抑。
六角樓裡壓抑著無聲。
李子冀已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頭頂上那冰晶碎棱般的周旋天幕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圖案。
其實穹圖上的圖案本身沒什麼特殊之處,就隻是長京城某一部分的街大街小巷,縱橫交錯羅列著。
“穹圖其實也沒什麼難的。”
李子冀隻是看了一眼頭頂便收回了目光,明明十分平靜的話語卻遠勝世間任何的譏笑嘲諷,恰恰如此才更顯得輕蔑。
房間裡的數十位晚宴賓客臉色都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陳征已經不敢握刀,如他這樣子邊境廝殺出來的妖修,此時此刻迎著李子冀那雙平淡的目光就連握刀的勇氣都無法生出,他甚至已經下意識移開了目光,因為隻有不去看才能讓自己緊張慌亂的內心感到一些放鬆。
林羽環繞在眼前的冰霧已經消散,露出了那張煞白的麵龐,她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在那完整繪製的穹圖下顯得十分可笑。
她先前竟然還要和李子冀比?
風正伯隻感覺喉嚨乾啞,即便這一幕真的發生在眼前他依然覺得不切實際“你竟然繪出全圖?”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就像是目睹了令人難以忘記的驚嚇。
從邀請赴宴開始,到引入天幕穹圖,他從始至終都勝券在握,好整以暇的等待著李子冀重傷昏迷的模樣,他從未想過這個計劃會失敗。
他要讓李子冀因為自己的大意而付出代價。
可他,卻失敗了。
茉莉兒的呼吸也停滯了一會兒,緊握的指尖能夠看出她內心的不平靜,畢竟能夠繪滿穹圖這種事情對於妖國人來說,的確是無比震撼的事情,可緊接著她就鬆了一口氣,素來高高在上的目光裡浮現了與有榮焉。
她想到了當年在無儘平原上的時候,那時候的異教新神也和此時此刻的風正伯一樣,總是認為絕不可能會失敗。
可李子冀證明了他們都會失敗。
旺西再度變成了先前的小透明,退到了茉莉兒身後半步,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和欽佩,他心裡忽然升起了一個許多人都會升起的念頭,如果李子冀是妖國子民該有多好?
四周的目光仿佛帶著重量,如果可以的話,這些人肯定希望自己的目光能夠化作一座座大山將李子冀深深地壓在下麵無法動彈。
隻是很可惜這些目光當然不會真的變成大山。
聽著風正伯近乎於失態的喃喃質問,李子冀卻麵不改色“我並不覺得這有多麼困難,所以我感到很詫異。”
這話就好像在指著他們的鼻子在說妖國無人。
風正伯目光彌漫陰霾,低喝道“李子冀,你彆得寸進尺。”
“住口。”
就在風正伯就已經無法容忍李子冀的羞辱之時,風正奇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眾人循聲看去,風正奇已經走下了登天台,那張臉極為蒼白,看上去就像是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內傷。
事實上他隻不過被線條反噬了兩次而已,傷勢不算太嚴重,之所以損耗如此巨大完全是因為和李子冀在神魂之上的角力,那讓他切實的感受到了油儘燈枯的乾涸狀態。
現在腦海之中有著強烈的眩暈感不停席卷,他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可還是強撐著站在那裡,儘量去看清楚李子冀。
“我看不清你。”
他忽然說道,似乎是擔心無法理解,風正奇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哪怕我現在安然無恙,依然看不清你。”
能夠在穹圖上用神魂之力對抗他的同時又速度不減的繪製,一心可以二用,神魂不行,最起碼,在天幕裡不行。
在二人走上登天台之前,風正奇想的是如何與李子冀爭鋒,如何與這位聲名還在神子佛子等人頭上的三千院弟子一較高下,可結果卻發現自己就連對方如何做都無法看清。
他不相信二人之間的差距會如此龐大,因為那不可能,可結果卻又擺在這裡,讓人不得不信。
李子冀道“我也看不清很多事,但我會試著去看清。”
風正奇問道“你覺得我也需要試著去看清?”
李子冀微微搖頭“人無法看清自己看不清的事情,妖也一樣。”
李子冀的身影在風正奇眼中逐漸變得模糊,強烈的眩暈感像是神魂被抽離了軀殼,風正奇笑了笑,旋即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其實你今天不該贏。”
話落,天旋地轉,他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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