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號的情人節對大學生來說,其實挺雞肋的。
首先,這個時間被寒假完美覆蓋。
其次,大學談戀愛不看祖籍隻看眼緣,所以很多情侶都不是一個地方的。
過年時小情侶各回各家,結果情人節這一天還沒開學,兩人就隻能抱著電話訴說著相思之情。
當然這個節日也不是不過,一般都會延後至開學的前一兩天。
比如說2月25號開學,這些異地情侶就會約著買23或者24的返程票。
他們提早到達也不回學校,而是住進附近的酒店或者賓館裡,並且沒忘記給父母發信息彙報“我已經到宿舍了”。
然後就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憋了一個假期的**,一點就燃。
但是陳著這個情況就有點不一樣,先是數量有點奇怪。
另外,不管宋時微還是俞弦她們的家都在廣州。
聽到萬旭林無意間的提醒後,陳著一算日子今天已經是13號了。
明天就要過節!
陳著沉思片刻,還是打算先問問宋時微的行程安排。
不是weet姐比co姐更重要,而是俞弦百分百就在廣州,但是不清楚宋時微在珠海什麼時候回來。
知彼知己才能百戰百勝,這一點用在男女相處上也是一樣的,所以首先要確定宋時微的行蹤。
“起床沒?”
陳著沒有貿然詢問,還是像往常那樣給宋時微發了條日常信息。
宋時微很快回複:在吃早餐。
陳著:吃了什麼?
沒過多久,宋時微就發來一張餐桌上的食物照片。
陳著瞅了兩眼,好家夥那麼西式。
起酥麵包塗著蘋果醬,外加一小盤培根和西藍花,剛榨出來的橙汁沿著杯壁緩緩流淌,手邊擺放著泛起金屬光澤的刀叉。
其實翻翻陳著和宋時微的聊天記錄,他們和正常情侶沒什麼兩樣,也都是分享和傾訴日常生活中的小事。
剛開始宋校花很不習慣發照片,但是在陳著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她也慢慢接受了這個行為,現在還覺得省了很多打字功夫。
硬要雞蛋裡挑骨頭的話,就是宋時微的回複總是簡潔。
經常是“嗯,在的,好……”這種句式。
不了解她的人,以為這是冷淡的表現。
但是仔細甄彆一下,幾乎陳著的所有信息,哪怕是可回可不回的那種,她都會回複。
好像始終讓陳著知道,她看到了信息。
“好吃嗎?”
陳著打字問道。
“勉強果腹。”
宋時微說道,連她這種對什麼事都比較淡泊的人,好像都有些意見了。
陳著“嘿嘿”一笑,這些就不是weet姐的食譜。
兩人在學校吃了那麼多次早餐,宋時微早上最喜歡點一份粵式麥包,外帶一杯熱乎乎豆漿。
心情好可能還會加根油條,典型的中式早餐風格。
什麼“麵包塗果醬”的洋味吃法,宋時微一點都不喜歡,應該是她那些在國外留學工作過親戚的口味。
這陣子因為兩人經常發照片的原因,宋時微有時候會不小心掃到家人,陳著也跟著認識不少“親戚”。
有外婆,有舅舅和姨媽,還有表哥表姐和他們的家屬。
去年冬至日來廣州的表姐項小惠和姐夫劉鴻漸也在其中。
今天早上這張照片裡,無意中又攝進來的一個人。
他大概三十歲左右,長相頗為英俊,穿著得體的白襯衫和棕色馬甲,正在舉著雙手說話。
好像一名音樂指揮家,希望通過表達優美的旋律,吸引大家的關注。
“表哥又在說啥?”
陳著問道。
這是宋時微的表哥陸秉棠,美國藤校普林斯頓畢業,現在香港花旗銀行工作,據說已經主管級彆的了。
按照香港那邊的收入狀況,花旗銀行主管大概年薪100萬港幣左右,妥妥的成功人士。
“剛才他在分析年後國內各行各業的發展趨勢。”
宋時微回道。
“剛才?現在呢?”
陳著感覺好像有半截話沒說完。
過了一會,宋時微才把那半截話補上:“現在說他的戀愛史,他說明天情人節,有個女生專門飛來找他。”
“我靠!”
陳著心想這個女舔狗,居然破壞了自己試探的心思。
事到如今,陳著也隻能馬上改變話術:“我其實也是想問問的,明天就2月14了,你要回廣州一起過節嗎?”
“回廣州……一起過情人節?”
宋時微讀完信息,心中突然湧起一種特殊的感覺,混合著新奇、忐忑、期待和淡淡的幸福。
她又沒談過戀愛,情侶之間的任何經曆都是第一次。
就像2月14日情人節,這個日子以前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但是因為陳著的出現,突然讓這一天或者每一年的這一天,瞬間特殊起來。
也許生活就是在米缸裡種玫瑰吧。
米缸是日常的柴米油鹽,種出來的玫瑰就是驚喜和期盼。
宋時微看了一眼隔壁的母親,打算問一下回家的時間,但是表哥陸秉棠還在大聲的誇誇其談。
“……那女的家庭條件還可以吧,家裡是江浙那邊開公司的,目前在英國曼徹斯特讀研究生。”
陸秉棠明明在沾沾自喜,畢竟有女生願意為他千裡迢迢的飛過來,這足以證明自己的魅力。
但是表麵上,他好像很無奈似的。
“我都說你彆來,咱們現在隻是朋友,但她覺得情人節必須要見到我。”
陸秉棠摸摸鼻子感慨道:“哎,現在的小女生啊,對愛情是有點瘋狂的。”
“哇~”
同輩的表兄弟和表姐妹都很給麵子的驚呼一下。
項小惠甚至還八卦的問道:“瘋不瘋狂倒是其次,我們就關心漂不漂亮。”
“唔……”
陸秉棠轉了轉手上的腕表,故作矜持的說道:“還可以吧,反正高中和大學都被大家認為是校花人選。”
“校花?”
項小惠眨眨眼:“阿棠,你的女粉絲和微微比起來怎麼樣啊?我們微微也是從小到大被稱為校花的。”
“喂喂喂!”
陸秉棠立刻不樂意了:“你直接把小妹拿出來了,那誰還和你比啊,你高中大學的校花能比小妹漂亮?”
話題無意間轉到宋時微身上,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瞄了她一眼。
彆看weet姐在學校裡清冷冷難以接近的模樣,實際上在母親這邊她是最小的一個孩子。
但是這個小妹綜合條件最好,家境自不必說了,外形也是走到哪誇到哪兒的存在。
姨夫(姑父)宋作民高大帥氣。
姨媽(姑媽)陸曼彆說年輕時了,就算現在都被譽為華農建校以來“最美女教授”。
小妹呢,幾乎遺傳了父母身上的所有優點。
身高約莫有170以上了,五官完美沒有一絲瑕疵,皮膚光滑細膩,如同冷玉一般清透,綢緞似的長發瀑布一樣在肩頭流淌,清冷而自然,高雅而恬淡。
就是人顯得有點疏離,哪怕在眾人目光的凝視下,她也隻是平靜的看著手機,好像喧囂的環境與自己無關。
看到這種反應,哥哥姐姐們都有些自討沒趣的悻悻然。
小妹就是這個性格,沒事還是少去招惹吧,都不知道她以後怎麼和男朋友相處。
提起“男朋友”,項小惠腦海裡突然浮現一件有趣的事情。
快過年的時候,微微收到一個禮物——
一個香奈兒的小坤包。
包是正品,項小惠一眼就能認出來,在專櫃大概四五萬的樣子吧。
“正品”不是重點,對於她們這種家庭來說,彆說四五萬的包了,哪怕是十幾二十幾萬的包也是能消費得起的。
重點是什麼呢?
這個禮物居然能準確寄到微微手裡!
這可不是在廣州,而是在珠海的外婆家,如果不是小表妹主動把地址給出去,誰又能知道呢?
所以,寄件人的身份一下子曖昧起來。
項小惠幫忙拆開快遞後,還打趣的問道:“男朋友寄過來的啊?”
本來隻是開個玩笑,結果,小表妹居然真的點了點頭。
項小惠當場被震驚的無以複加,家裡最美最嫩的一朵鮮花已經有主了?
項小惠這個人是有點心眼的,她知道小表妹身份特殊。
母親是大學裡的在職教授。
父親是央企的執行董事。
項小惠的高材生丈夫劉鴻漸,目前在華爾街的伯克希爾·哈撒韋上班,也是“股神”巴菲特的公司。
不過那裡壓力很大,而且還有隱隱約約的種族歧視。
萬一混不下去回國找工作,大概率還需要小姨夫的幫忙,所以項小惠特意找陸曼確認一下,他們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結果,陸教授若無其事的回道:“那不是男朋友,隻是普通同學而已。年輕人嘛有點錢就想炫耀一下。微微也隻是不想拒絕了人家的好意。”
“這個包我們會還回去的,你就不要和家裡其他人說了,免得引起誤會。”
陸教授還特意加上這一句。
不過項小惠聽起來,這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掩飾。
再說女兒承認是男朋友,母親否認隻是“朋友”,這其中必有隱情啊。
項小惠對那個“神秘寄件人陳著”更感興趣了,但她不敢違逆小姨的話,沒有去瞎打聽什麼,隻是經常觀察宋時微的一舉一動。
小表妹一如既往的話少,如同一汪春日清泉,清澈但平靜。
但她看手機的時候,偶爾會瞧著屏幕發呆,好像在思索對方某句話的意思。
或者抿嘴一笑。
笑容很淺,猶如海上的浮冰。
冰麵本身是黯淡、冰封和堅固的,突然被陽光照射而過,瞬間亮起一道閃爍的光芒。
雖然短暫,但是璀璨。
項小惠是過來人,很清楚這是典型戀愛中女生的“症狀”。
任你再怎麼清冷無欲,隻要有了真正喜歡的人,就會自然而然的表現出來。
就像現在,大家都聽著陸秉棠的情史,隻有小表妹在專注的回複信息。
“微微~”
陸曼就坐在閨女的旁邊,她臉上帶著笑,但是語氣裡有一丟丟的責怪和教導:“剛才哥哥姐姐們都想和你說話呢,你彆隻顧看手機不搭理啊。”
“我有點事。”
宋時微輕聲回道。
“沒關係,下次注意就好。”
陸曼看著閨女明麗耀人的臉蛋,如同月下瓷盤一樣白淨,心裡總有一股自豪感。
我的女兒,不管在哪裡,她都會是人群中的焦點!
“媽。”
這時,宋時微放下手中的刀叉,突然喚了一聲陸曼。
“怎麼了?”
陸曼今天心情不錯,如果現在有手底下研究生請她幫忙修改論文,十有**能答應下來。
“我們什麼時候回廣州?”
宋時微問道。
“回廣州?”
陸曼愣了一下:“為什麼要回去?”
“明天是2月14號的情人節。”
宋時微開口回道。
語氣如同雪山之巔吹到平原上的風,平淡中夾雜著清冽,但是絲毫不見阻塞的猶豫。
陸教授聽了,臉上的笑容好像被上了發條,一點一點的收斂起來。
“先吃飯。”
陸教授麵無表情的說道:“一會你跟我回下房間。”
就好像是上課說錯話的學生,被老師勒令課後去辦公室一趟。
接下來的用餐過程中,母女倆都沒有說話,儘管餐桌上的氣氛很熱鬨。
吃完早飯後,其他家人計劃著今天去海邊散散步。
珠海三麵環海,氣候宜人,城市節奏也比較慢,很適合居住和養老,很多省裡的退休乾部都在這座城市置辦了房產。
陸曼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樓梯。
“小曼。”
主位上一個頭發完全花白的老太太,年紀估計得有八十歲以上了。
她雖然年邁,但是兒孫繞膝之下精神很好,仰頭衝著陸曼喊道:“你們不一起去曬曬太陽嗎?”
“媽。”
陸曼腳步不停微笑著說道:“你們先去吧,我和微微有點事聊下。”
原來這個老太太是陸曼的母親,宋時微的外婆。
“聊什麼聊!你總是喜歡給孩子那麼大壓力!”
外婆不滿的嘀咕一句。
看樣她是了解自己女兒的,大概也是心疼外孫女。
“小曼就是這樣啦,誰勸都不聽。”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外表看起來頗為儒雅,也跟著說道:“所有事都要強迫孩子遵照她自己的想法,微微小時候還是挺活潑的,十歲以後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這是宋時微的舅舅,陸秉棠的父親陸啟東,以前在南方電網後來退休的老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