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聲道:“雖然不知更多的內幕,但是我確實覺得這樣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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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沒有絲毫意外,反而大笑道:“不愧是盧氏王朝頭號猛將王毅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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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性眯眼看人看物的老劍師,幾乎已經看不到眼睛,一身劍氣充斥於狹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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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有泥牆碎屑摔落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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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劍女子悄然後退一步,像是要給劍道宗師徐渾然讓出更多的戰場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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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不遠處的魁梧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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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斷了脊梁的喪家之犬,也敢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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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為王毅甫的男人,曾是盧氏王朝大將之一,出身頭等將種門庭,祖輩皆是沙場大將,王毅甫歸降之前,身份相當於大驪王朝的上柱國。大驪軍神宋長鏡很久之前,就點名要跟王毅甫痛痛快快打一場,此人領軍打仗本事,算不得出類拔萃,但是個人武力極高。雖然是練氣士,卻擁有第八境武人的雄厚體魄,精通刀法,能夠駕馭那尊著名玉石的強大陰神隨同作戰,可謂盧氏王朝屈指可數的真正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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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伸出羊脂美玉一般的小巧手掌,晃了晃,“徐渾然,不用緊張,王將軍是講道理的人,就是為人過於正直了一些,如今身處一個陣營,彆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殺殺的。我很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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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渾然默默收起了一隻袖管內浩浩蕩蕩的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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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婦人在下一刻又說道:“我隻會將王毅甫舍了性命和尊嚴也要護住的人,不送往之前說好的地方,而是送入皇宮,或是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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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對視的王毅甫雙拳緊握,青筋暴起,眼珠子泛出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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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雲淡風輕道:“之前隻說保住性命即可,所以你王毅甫可彆把我的菩薩心腸,當做天經地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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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甫突然笑道:“娘娘說得對,是屬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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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笑道:“知錯就好,那你等下出了這條泥瓶巷,就不用跟著我們了,去把上上任督造官大人的腦袋,摘下來,然後隨便找個木盒子裝好,以後我可能用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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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甫錯愕道:“宋煜章是皇帝點名要求來這裡的官員,娘娘你之前也說過,此人在禮部和欽天監都有靠山,為何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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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笑著反問道:“殺人還需要理由?那我當這個娘娘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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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甫歎了口氣,抱拳低頭道:“屬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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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先後走出泥瓶巷後,王毅甫與其餘三人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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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個歸降大驪效忠娘娘的魁梧男人,身影徹底不見,徐渾然忍不住出聲譏諷道:“好一個鐵骨錚錚王毅甫,哈哈,如今連骨頭和骨氣一並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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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並未往人多處的大街走去,而是揀選了一條僻靜巷弄,自嘲道:“真以為我做了某件事情,分不清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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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劍師一時間不知如何答複,乾脆就閉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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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抬頭望著蔚藍天空,沒來由感慨道:“隻有身臨其境,才發現齊靜春這個讀書人,真的很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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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大驪對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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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千古奇男子,隻恨不能為我大驪所用,難怪陛下這些日子心情鬱鬱,經常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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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可惜齊靜春再厲害,終究還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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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一路唏噓,竟然全是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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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婦人沉默許久,不再說話。徐渾然記起一事,先是揮袖,劍氣遍布四周,然後低聲問道:“娘娘,殺一個驟然富貴的陋巷少年而已,我們是不是有些大題小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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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好像根本懶得回答這種問題,隨口道:“楊花,你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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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劍女子冷聲道:“獅子搏兔,一擊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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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劍師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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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扯了扯嘴角,“我家叔叔雖然是個武人,但是有一句話說得極妙,對付任何敵人,千萬千萬彆送人頭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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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下榻桃葉巷的禮部同僚,宋煜章獨自住在騎龍巷,是一棟主人剛剛搬走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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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煜章開著屋門,坐在桌旁,有一隻酒壺,旁邊是一碟鹽水花生米,和一大碗白酒,這位昔年的督造官大人,在小鎮這邊紮根整整十五年,吃什麼喝什麼,入嘴都是再熟悉不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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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看到院中憑空出現一位魁梧男子,剛剛端起酒碗的宋大人笑了笑,“總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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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高抬起白碗,問道:“能不能等我喝完這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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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不速之客稍作猶豫,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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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煜章似乎是怕客人等急了,一口就喝光了小半碗燒酒,臉色紅潤,問道:“能不能幫我捎一句話給那個叫宋集薪的少年,嗯,以後他應該會被稱為宋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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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中年男人眼神中帶著一絲祈求,“能不能告訴他,那個叫宋煜章的家夥,這麼多年下來,一直很想跟他要一副春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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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梧男人這一次果斷搖頭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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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煜章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後,滿臉釋然,輕聲道:“年少時喜讀遊記,看到東寶瓶洲最南端的老龍城,常年有大潮拍岸,天下壯觀。那就當這一碗大驪酒,是那南海大潮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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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甫大步上前,一手擰斷這名大驪禮部官員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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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之後,王毅甫心中毫無快意,輕輕讓其趴在桌上如酩酊大醉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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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亡國之人,敗軍之將,王毅甫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默默喝著,最後跟桌那邊的那個死人說了句話:“原來讀書人,也有大好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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