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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幾個人算什麼?是否無辜不幸,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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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不是大驪官員,不是這個負責聯係、招徠練氣士的禮部郎中,依照他的性情,身為儒家門生,肯定會毅然出手,哪怕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可是老人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高位,見過動輒數萬死傷的沙場廝殺,見過大驪京城一棟棟高門府邸更換了名號,見過了一場場彆國死士飛蛾撲火的暗殺,見過了山上兩位神仙一場廝殺、殃及山下數百上千百姓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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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位,謀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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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韓某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苦讀聖賢書、也隻會書上道理的寒士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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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為了大驪律法,親手斬殺過路見不平仗義行事,隻為無辜百姓向山上神仙尋仇的武人俠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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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重傷死前,破口大罵,說這樣的大驪真是可笑至極,罵他是山上神仙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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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平氣和地告訴那人,可能三十年,五十年之後,總之肯定會有一天,大驪便不會再有你這樣的枉死了。那名俠義心腸的武人,死前吐了口血水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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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哪有一刀切的簡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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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燈籠、心思複雜的老人望向北邊,不知為何,自己那位大人並沒有急著露麵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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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仙不理會什麼楚夫人,什麼大驪郎中,至於水神陰神,更是懶得計較,他隻是再次轉身,麵向被自己飛劍震懾住的嫁衣女鬼,笑問道:“你想跟我切磋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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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女鬼笑眯眯道:“若是點到即止,妾身就願意,畢竟如公子這般年紀輕輕的陸地劍仙,妾身還是生平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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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仙揮揮手,白色毛驢趕緊跑回李槐那邊,男子伸手向懸在身側的佩劍,點頭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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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女鬼眯起眼,“哦?公子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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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仙握住劍柄後,輕聲道:“劍名高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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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一劍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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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讓天地變色,讓這座暮氣深沉的小天地,驟然間大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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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瞬間朝著女鬼當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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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皇失措的嫁衣女鬼隻能抬起雙手,遮住容顏,寬大雙袖又遮住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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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被當場一斬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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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楚夫人的哀嚎響徹大街和身後的壯觀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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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仆役丫鬟們癡癡呆呆站在原地,開始七竅流血,有一些直接癱軟在地,化作一灘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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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之內,有正在學習女紅的大家閨秀,一針一針刺入自己手臂而不自知。有正在砥礪武學的護院家丁站在原地,相互一拳一拳打爛對方的頭顱,哪怕頭顱碎裂大半,動作也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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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匆匆忙忙向府邸大門掠去,被切成兩半的身軀,之間有無數紅色絲線牽連,情景如藕斷絲連,此時在空中迅速合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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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仙淡然道:“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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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橫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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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條劍光,舒展平鋪在空中,就像波光粼粼的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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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女鬼如同“出浴美人”,被這條水麵攔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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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襲嫁衣軟綿綿墜落在台階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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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化作滾滾濃煙飛入金字匾額之中,不斷有血水墜落在地上,一張痛苦猙獰的女子麵孔,時不時從匾額表麵凸出,傳出求饒聲:“劍仙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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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仙兩次出手,橫豎兩劍而已,就將不可一世的嫁衣女鬼的魂魄,一分為四,隻得返回那塊寄托著此方小天地“山根水源”的匾額,才能苟延殘喘。世間有俗語,叫“寄人簷下”,其實早已道破了一部分天機。凡夫俗子的屋簷下,無論是橫梁,還是匾額,其實往往大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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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守一心神搖曳,難怪阿良說世間練氣士,以劍修心性最瀟灑,殺力最大,最不講理。隻可惜他林守一修行資質很好,卻不適合劍修路數。林守一有些遺憾,但是很快就堅定道心,以後自己若是能夠憑借通天道法,勝過如此劍法通神的陸地劍仙,豈不是更好?不過林守一無比清楚,眼前這位,多半就是傳說中上五境的練氣士了,如果說練氣士之外的純粹武夫,一直低練氣士一等,那麼練氣士之中的劍修,一直是高出其他練氣士一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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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很簡單,誰都不願意跟一名得道劍修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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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曾有人計算過,打斷敵人長生橋的練氣士當中,無疑以劍修最多,占據了三分之一,還要勝過殺伐果斷、不沾因果的兵家修士,要知道修行之路千千萬,每條道路皆有緣法,諸子百家,正道旁門等等,劍修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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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的想法沒林守一那麼複雜,隻是在琢磨一件事,原來劍可以如此使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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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仙一手負後,手握長劍,笑道:“事不過三嘛,楚夫人還是再接我一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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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形悄無聲息出現在匾額下,是個同樣年紀輕輕的男子,隻不過貌不驚人,橫劍在腰後,他緩緩道:“風雪廟魏晉,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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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劍仙笑道:“神仙台魏晉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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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多說什麼,這位自稱尚未穩固境界的陸地劍仙,又是一劍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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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麵年輕劍客麵無表情,伸手握住劍柄,緩緩拔出了寸餘,便不再拔劍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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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兩名劍修之間,竟然出現了一條袖珍可愛的小小山脈,山勢逶迤,橫掛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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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仙魏晉一劍斬斷了山脈,但是這一劍的意氣也所剩無幾,便沒有不依不饒地繼續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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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幾千裡外,一條綿延百裡的山脈,最高處從中裂出了一條巨大峽穀,如仙人一劍劈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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