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笑問道:“是在誇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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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容燦爛,“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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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凝望著少年的笑臉,收回視線後,望向小鎮那邊,她說了一句讓人一頭霧水的話,“沒有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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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隻有聖人阮邛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和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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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前一任聖人齊靜春知道一切,可能某個老人也依稀看出些端倪,但是都不會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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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的女兒阮秀,自幼就是天賦異稟,真正的千年不遇,絕對不是尋常的修行天才可以媲美,以至於阮邛不得不自立門戶,脫離風雪廟,跑到驪珠洞天遭罪,為的就是借助這方天地的術法禁絕,來遮掩隱蔽阮秀的出類拔萃,或者說是在儘量拖延女兒“木秀於林,峰秀於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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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手腕上有一尾火蛟化作鐲子盤踞環繞的青衣少女,不單單是火神之體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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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少女的眼中,她所看到的世界和人事,跟所有人都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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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直接看到人心黑白,看清楚因果善惡,看出氣數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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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眼中,天地之間,色彩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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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味著阮秀的證道之路,會更加坎坷難行,當然一旦證道,阮秀的成就之高,大道之大,根本就是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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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初在青牛背,阮秀第一眼看到岸邊少年,之所以沒有退避消失,就是因為看到了陳平安的“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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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一座驪珠洞天,世間百態,隻有這個陳平安,孤零零一個人,纖塵不染,就像一麵嶄新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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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阮秀喜歡跟他待在一起,喜歡偷偷觀察陳平安心湖的細微起伏,悄悄感受他的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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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位吃貨姑娘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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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就像一道最好吃的“糕點”了,她很喜歡,喜歡到舍不得吃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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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擔心陳平安這趟出門遠遊,人心會變,心湖會變得渾濁,心路會泥濘,沾染那些不好的習氣和繁亂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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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陳平安確實變了一些,但還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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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如釋重負的同時,就更加喜歡陳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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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讓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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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泥瓶巷,走入那條狹窄陰暗的巷弄,即便青衣小童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仍是瞠目結舌,自家老爺就在這條破爛巷子裡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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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嫻熟地開鎖推門,打開院門之後的屋門,連同劉羨陽和宋集薪兩家一起,總計三串鑰匙,她一起遞還給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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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收起後,跨過門檻,看著再熟悉不過的屋子,很整潔,窗台那邊竟然還放了一盆不知名的小巧草木,在寒冬時節綠意鬱鬱,讓人格外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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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正要開口說話,阮秀已經笑道:“可彆再說謝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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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有些尷尬,將背簍放在地上,將那沉重行囊拿出擱在桌上,蹲在地上,摸摸索索,最後拿出一塊小竹簡,站起身後遞向阮秀,赧顏道:“不知道該送你什麼,外邊城鎮吃的東西倒是很多,可我怕壓壞了,時間放久了也不好,實在沒辦法,就做了這個,彆嫌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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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愣了愣,接過那塊巴掌大小的青綠竹簡,入手沁涼,低頭凝視,發現原來上邊刻了一行小字,“山水有重逢”,寫得端端正正,認認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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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笑得眯起眼眸,用手指肚輕輕摩挲那些刻字,低著頭說道:“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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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一臉呆滯,這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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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獨女,就這麼一塊破竹簡,一行破字,就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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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我之前的幾百年江湖,是不是白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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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以前水神兄弟,看上一位眼高於頂的山上婆姨,送給她成堆的財寶,光是跟自己就借了好些品相不俗的法寶,可從沒見那娘們咧一下嘴啊,東西全盤笑納,好臉色一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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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阮秀的麵打開布囊,露出一大堆石頭,零零散散怎麼都該有十顆,裡頭還有一隻稍小的棉布袋子,打開之後,還是石頭,但是色澤絢爛各異,大小不同,隻有十餘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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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裙女童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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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兩眼放光,狂咽口水,恨不得餓虎撲食,全部吞下肚子,說不定之後走出這條破巷子,自己就已經是真正的大爺了,這麼一座小山的蛇膽石,莫說是八境,九境十境都有希望!但是一想到身邊還站著一位爹是聖人的姑娘,青衣小童這才忍住殺人越貨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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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揀選出兩顆上岸後始終未曾褪色的蛇膽石,一顆色澤桃紅,晶瑩剔透,一顆烏青厚重,分彆遞給粉裙女童和青衣小童,然後再拿出四顆普通的蛇膽石,對半分送給如獲至寶的兩個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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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裙女童還背著那隻書箱,這會兒一手兜住三顆蛇膽石後,一下子哭了,抬起手背狠狠擦拭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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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死死盯住手上的蛇膽石,滿臉陶醉和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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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一拍腦袋,笑著又去拿出一對模樣色澤相差無幾的上等蛇膽石,通體鮮嫩黃色,質地細膩如冰凍住的羊脂油水,依舊是一人一顆贈送給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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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這才想起自己確實應該有兩顆,接過手後,傻嗬嗬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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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裙女童不敢伸手去接,“老爺,說好了,我隻有一顆好的蛇膽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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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我是誰,你的老爺唉,送你東西還需要理由?趕緊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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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裙女童小心翼翼拿住後,愈發哭得稀裡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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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一臉矛盾神色,既有狂喜,也有幽怨,試探性問道:“老爺,也多打賞我一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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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道:“以後如果不再欺負她,我就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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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使勁點頭:“我今天肯定不欺負傻妞兒,明天就給我唄?後天,最晚大後天送我,老爺,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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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反問道:“你說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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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一咬牙,轉頭對粉裙女童鄭重其事道:“傻妞兒,我接下來一個月都不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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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氣笑,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最少一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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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故作委屈,其實在心裡偷著樂,對於咱們這些蛟龍之屬而言,一年算什麼,一百年光陰都不算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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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又不是真傻,隻是懶得計較青衣小童那點彎彎腸子而已,畢竟這一路行來,有他們相伴,走得一點都不寂寞,陳平安其實很感激他們兩個,轉身重新收好大小布囊後,阮秀也已經收好那份禮物,屋內兩大兩小,圍著桌子各坐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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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提議道:“去鋪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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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點頭道:“看過了鋪子,我剛好去趟福祿街李家大宅,有個東西要送給李寶瓶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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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條金色的過山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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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好門一起離開院子,那條活蹦亂跳的過山鯽,裝在一隻小陶罐裡,陶罐裡裝滿了阮秀從鐵鎖井那邊挑來的井水,過山鯽總算是名副其實的如魚得水了,在裡頭肆意遊竄,歡快異常,不斷濺射出水花,青衣小童剛剛吞下一顆普通蛇膽石,便想著好好表現自己,主動捧過陶罐,被水花濺射到身上後,突然震驚道:“這井水……有講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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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點頭道:“可惜鐵鎖井如今被外鄉人買下了,老百姓已經不可以去挑水,靠近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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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挑水,當然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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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在鐵匠鋪子受過驚嚇後,已是風聲鶴唳,再不敢橫行無忌,聽聞噩耗,差點要捶胸頓足,隻好碎碎埋怨陳平安為何不早點買下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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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輕聲問道:“不然我去找人談談看?如果你願意的話,說不定可以買下那口鐵鎖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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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趕緊搖頭:“不用,而且我如今也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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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欲言又止,眼見著陳平安神色堅決,隻得打消了心中的那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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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騎龍巷,陳平安說道:“有個名叫石春嘉的小姑娘,好像就是其中一間鋪子的掌櫃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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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有些迷糊,“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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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不在意的事情,其實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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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間鋪子的夥計師傅,聽說店鋪真正的主人露麵後,都過來湊熱鬨,多是老實本分的婦人和少女,見著陳平安後,難免有些失望,陸陸續續返回鋪子乾活。倒是他們對著阮秀喊掌櫃的,讓少女有些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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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在壓歲鋪子坐了一會兒,喝了熱茶,有些無地自容,因為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說什麼,反而是阮秀有條不紊地詢問相關事宜,入賬多少,盈利多少,陳平安看著臉色認真的青衣少女,他撓撓頭,開始覺得自己的禮物,送得太馬虎不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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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身去往福祿街之前,阮秀看了眼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跟陳平安輕聲叮囑了一句,“福祿街和桃葉巷如今大變樣,搬來很多外鄉人,其中李家比較特殊,他們家老祖成功躋身十境,按照大驪先帝頒發的恩賞令,當今天子給李家賜下了兩個恩蔭名額,李氏子孫能夠直接獲得兩個清流官身,不知為何,一個在京城當了官,留在家裡的那個,卻拒絕了,所以福祿街最近氣氛有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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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想了想,讓兩個孩子留在鋪子,自己捧著陶罐去往福祿街,而且沒讓阮秀帶路。阮秀也沒堅持什麼,返回鐵匠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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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離開小鎮,走向不知走過多少次的石拱橋,廊橋早已拆去,如今老劍條都已消逝不見,曾經有好事之徒試圖搜尋,希冀著又是一樁聊勝於無的機緣,隻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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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忙忙碌碌、暗流湧動的龍泉郡而言,奇奇怪怪的事情發生了太多太多,需要謀劃的千秋大業又是層層疊疊,哪裡顧得上這種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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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走在石橋上,情不自禁地掏出那塊竹簡,高高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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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小字,百看不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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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覺得如果能在背麵再刻上一行字,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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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陳平安贈阮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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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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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再一次踩在青石板路上,一座座高門豪宅如山脈綿延,相比之前的一次次送信,如今回頭再看,陳平安自然而然就看出了更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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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這才剛剛走到李家門口,就看到有個青衫男子站在那邊,笑望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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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看到這位滿身書卷氣的年輕男子,陳平安就會想到那次去學塾送信,回首望去,當時眼中見到,正站在學塾門口的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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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樣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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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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