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劍客轉過頭,“笑著”望向陳平安一行人,語氣柔和,嗓音溫暖道:“知道是誰修好了這棟宅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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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臉色看不出絲毫變化,問道:“怎麼了,房子破了,不應該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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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客搖頭笑道:“修得好不好,且不去說,但是‘太歲頭上動土’這個說法,在你們大驪龍泉郡,有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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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個年輕劍客一直在笑,可是陳平安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甚至覺得心頭直冒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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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看似很好說話的年輕外鄉人,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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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聖突然一步跨出,伸手攔住身後的陳平安三人,輕聲道:“站在我身後,接下來不要說不要做,看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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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客笑意更濃,雙手扶住長短不一的佩劍劍柄,搖了搖腦袋,試圖尋找青衫讀書人身後的陳平安,最後站定,“怎麼,這麼巧,剛好被我遇到正主啦?至於你,是想要做什麼,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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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聖笑道:“道理可以好好講,劍,不要隨便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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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客聳聳肩,一臉無辜笑容,“可在下的道理,就在劍鞘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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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聖雲淡風輕地哦了一聲,伸手指了指自己,恍然道:“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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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客笑道:“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我連你姓甚名甚都不知道。我隻是第一眼看到你,就不順眼,聽了你一通胡說八道之後,更加不舒服了。剛好歪打正著,一箭雙雕,連你和那個小家夥一起教訓了,豈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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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客手心抵住短劍的劍柄,笑道:“放心,我曹峻出劍,很少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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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聖皺眉問道:“你家先祖是劍仙曹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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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客歎了口氣,答非所問道:“你這讀書人,何苦來哉,以我曹峻的身份修為,就算看那少年不順眼,還能如何欺負他不成?最多最多,不過是打爛他的那點武道底子而已,結果你非要當出頭鳥,若是你本事夠大,或者太小,都還好說,若是本事不上不下,隻輸了我一籌半籌,到時候少年被我遷怒,你不是害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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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劍客說完這些,咧嘴,露出潔白森森的牙齒,“好了,不繞圈子了,實話實說吧,我曹峻天賦異稟,能夠感知到某些奇怪的存在,例如……一塊劍胚。其餘一切,什麼擅自動我祖宅,什麼看你這讀書人礙眼,都是……真的。不過你們放心,關於劍胚,我會出價的,而且價格絕對不低。至於你們會不會覺得強買強賣,就不關我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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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聖問道:“在你準備動手之前,我能否問你一句,你如今的境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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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打架之前問這個的,不過你既然這麼有趣,我還真就不介意回答你。”年輕劍客眯眼成縫,嗤笑出聲,言語輕佻的他在提及劍道和境界的時候,一下子變得惜字如金,“劍,八,九,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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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聖點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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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袖中的那塊劍胚,逐漸滾燙起來,陳平安把左手繞到背後,擰轉手腕,死死握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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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最近時不時就來到龍須河畔,伸手入水,掂量河水中蘊含的陰氣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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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眉少年經常跟在漢子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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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今天蹲在河畔,突然傾倒掉手心河水,冷哼一聲,“仗著有個好祖宗,就敢壞我規矩?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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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麵之上,逐漸浮現出泥瓶巷內的對峙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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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眉少年看著那個懸佩長短劍的年輕男子,伸手指了指,“師父,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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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點點頭,泄露天機道:“他祖輩中出過一個名叫曹曦的劍仙,跟你的老祖宗謝實,算是咱們寶瓶洲屈指可數的人物,在彆的大洲,都能站穩腳跟,開宗立派,割據一方,確實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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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眉少年對此似乎不太感興趣,隻是盯著河水上的畫麵,“師父,怎麼說?你要不要阻攔那個曹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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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攔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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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冷笑道:“等他打傷了人,我就打死他,這才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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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眉少年問過了這場衝突的原因,阮邛大略說過之後,少年訝異道:“在師父你的眼皮子底下,那曹峻見財起意,還敢強買強賣,外邊的人,都這麼蠻橫無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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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麵無表情道:“欲求天上寶,需用世間財。有什麼好奇怪的,既然那塊劍胚,之前連我都看不出玄機,卻被曹峻如此重視,這說明曹峻眼光獨到,以及那塊劍胚一旦顯露真容,必然極為驚世駭俗,如果不是在這裡,曹峻還算有所收斂,彆說出價了,直接殺人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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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踏足修行,登山沒多久的長眉少年,覺得這個世道太過匪夷所思,問道:“師父,這種惡人,如何成為這麼厲害的練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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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沒讀過書,談什麼善惡?記住,山上不講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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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站起身,撂下一句話後,身形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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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大宅,一位老人逗弄著籠中鳥,其實心不在焉,眼神之中滿是期待的笑意,唯恐天下不亂,喃喃道:“趕緊打趕緊打,一鼓作氣,鯉魚跳龍門,天下誰人不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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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雲山之巔,白衣飄飄的魏檗盤腿坐在一團雲霧之上,離地不足一丈,魏檗酣睡沉沉,時不時腦袋就下墜一下,好似小雞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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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霧之下,擠滿了飛禽走獸,都希望靠近那團雲霧,儘可能接近那位耳畔垂掛一枚金色圓環的白衣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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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形重重落地,山頂真是呈現出鳥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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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檗睡眼惺忪,一臉茫然,發現那個漢子的身影後,雲霧散去,他飄然落地,“稀客稀客,榮幸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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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語氣生疏道:“隻是跟你提醒一句,劍仙曹曦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殺到這裡來,到時候你可以袖手旁觀,但是彆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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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檗瞥了眼小鎮泥瓶巷,“是有人有意拿曹曦來做你和大驪的文章?大隋高氏?觀湖書院?南澗國?還是另有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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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臉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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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都好,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就怕是針對他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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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望向小鎮,卻不是大戰在即的泥瓶巷,而是那座楊家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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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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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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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檗哀怨道:“煩死啦,算計來算計去,就沒個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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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一閃而逝,下一刻來到落魄山竹樓,躺在二樓廊道,繼續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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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落石出,原來蛟龍盤踞。風吹草動,已是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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