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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驪陳平安在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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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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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腰間懸佩的那把劍,昨日臨時取自瀑布,是一把山上練氣士都要避其鋒芒的神兵利器,名為“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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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宋雨燒生平第一次見這把劍的地點,就位於瀑布底下的深潭,而且就在陳平安在瀑布下練習劍爐立樁的腳下,那塊好似中流砥柱的石墩之中,巨石內暗藏機關,當年宋雨燒因緣際會,偶然得此劍,劍術與名劍相得益彰,才有了未來的梳水國劍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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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兒子宋高風死後,宋雨燒便更換了隨身佩劍,將這把劍鞘為特殊青竹的屹然劍,重新藏入巨石,宋雨燒翻遍典籍,終於找到一頁秘史記載,相傳此劍曾是一位彆洲武神親手鑄造,遺落於寶瓶洲,不知所蹤,有“礪光裂五嶽,劍氣斬大瀆”的文字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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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此時懸佩劍鞘泛黃的長劍,望向馬蹄驟然放緩的朝廷兵馬,不愧佩劍之名,黑衣老人屹然而立,毫無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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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將近萬人的梳水國“平叛大軍”,其中三千精騎,是大將軍楚濠的嫡係,全是邊疆沙場出身,是梳水國一等一的銳士,此外還有四五千從各地駐軍中抽調而出的地方精銳,再有千餘人是州城官府調遣的老捕快,以及重金籠絡的江湖豪俠,當然還有大將軍楚濠自己收攏的一批江湖高手,幾乎全是當年天子親自做媒、迎娶那位女子的豐厚“嫁妝”,老丈人雖然死於江湖仇殺,可在那之前好歹做了小二十年的武林盟主,又有朝廷做靠山,暗中培植了許多見不得光的江湖羽翼,之後便都成了女婿楚濠的扈從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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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濠的枕邊人,那位女子哪怕這麼多年過去了,對於劍水山莊,扔是深惡痛絕,心懷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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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楚濠拎得很清楚,嘴上附和,但絕不會輕舉妄動,在皇帝陛下沒有開口之前,以大將軍府的明麵身份,去挑釁一位劍術冠絕梳水國的武道大宗師,所以女子怨言頗多,好在這次劍水山莊自己找死,陛下龍顏震怒,楚濠便順勢請纓出戰,一切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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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句實在話,妻子有心結難解,楚濠作為馳騁邊關多年的風雲人物,在廟堂上縱橫捭闔,也有心結,你一個娘們,明知宋高風早有婚配,人家小兩口恩恩愛愛,還有一個當劍聖的父親,憑什麼人家因為你武林盟主的女兒身份,就得休妻娶你?然後你一怒之下,就找人去毀了花圃?壞了那位女子的性命?換成是楚濠,早就調動麾下大軍,殺個血流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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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話說回來,楚濠到底不是那個遭受無妄之災的可憐蟲宋高風,既然已是夫妻,得了皇帝陛下的信任,娶了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手底下還多出可供驅使的十數位江湖頂尖高手,一舉三得,做了這麼一筆賺得盆滿缽盈的大買賣,梟雄楚濠對於這點心結,看得很輕。再者老盟主在金盆洗手的那天,被銷毀麵容的宋高風獨力斬殺,也讓女子這些年收斂了許多,大體上安安心心相夫教子,在梳水國京城與其她誥命夫人廣結善緣,為他楚濠增色不少,仕途順暢許多,楚濠覺得這還得謝過當年姓宋的,讓她吃過教訓,否則吃苦頭的就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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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離開京城之前,妻子暗中隨行,現在就秘密住在州城之內,她提出這次踏平劍水山莊之後,老劍聖宋雨燒可以不用死,逃了就逃了,但是那個據說容貌酷似他母親的孽障宋鳳山,必須要挫骨揚灰,到時候她要親手帶著宋鳳山的骨灰壇,在那對狗男女的墳頭砸爛,要他們親眼看著宋氏香火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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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竹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猶可,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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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他楚濠明媒正娶的妻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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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濠收回思緒,一手勒住馬韁,一手遮住陽光,繼續閒情逸致地遠眺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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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官路寬闊,道路兩側亦是平坦,不但適合步卒結陣,騎軍衝鋒也算不得太過勉強,那個在江湖上作威作福慣了的宋老頭子,真是不知死活的江湖莽夫,半點不通行軍打仗,還敢逞英雄,該他和劍水山莊一起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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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濠看著那位遠在京城都有所耳聞的江湖老人,扯了扯嘴角,放下手臂,手心摩挲著一柄皇帝禦賜的黃金裁紙刀,笑道:“可惜了這份英雄氣概,也好,以後世人提及此事,隻會說我楚濠陣前斬殺了一位劍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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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場多有萬人敵之說,可惜那隻是些狗屁文人的溢美之詞,梳水國在內的十數國廣袤版圖上,確實有不容小覷的猛將,膂力驚人,擅長親身陷陣,若有神駒坐騎,更是如虎添翼,可是萬人敵?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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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濠身經百戰,絕非躺在安樂窩享福的文人,不曾見識過此等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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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站在原地,既然已經走到這裡,老人就不願意後退一步,隻是回首望去,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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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陳平安跑來湊什麼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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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此次出行,背上了裝有降妖除魔的劍匣,繩索早已係緊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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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小跑到宋雨燒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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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隱約有些怒氣,道:“在水榭那邊,你與橫刀山莊起了衝突,我當時曾說過‘行走江湖,生死自負’這八個字。陳平安,你知道這裡頭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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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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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氣笑道:“你知道個屁!那王珊瑚以刀鞘頂端指向你,她這就是在行走江湖。那名刀莊扈從在人背後挽弓射箭,這也是。我孫子宋鳳山,每次找人試劍,也是。我宋雨燒今天攔阻在大軍之前,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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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一番話說得疾風驟雨,最終隻有一聲歎息,“陳平安,你不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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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輕聲道:“不管宋老前輩今天做什麼,我隻負責一件事,帶著宋老前輩活著離開這裡,就這麼多,我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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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補充了一句,“爭取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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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深呼吸一口氣,儘量心平氣和地勸說道:“現在雙方等同於兩軍對峙,你說不殺人就能不殺人?你當是孩子過家家呢,大軍之中,有數千騎軍可以奔襲遊曳,有重甲步卒結陣如山,更有數千張強弓勁弩對準你,二話不說就是大雨澆頭的下場,更彆提楚濠麾下還有十數位江湖好手,以及一些個手持兵家神弓的校尉都尉,是朝廷官府專門針對練氣士和江湖宗師的國之重器,哪怕是我宋雨燒,若是給射中一箭要害,都要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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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反問道:“既然對方這麼厲害,老前輩難道隻是來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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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沉聲道:“我要擒賊先擒王,儘量一鼓作氣拿下主帥楚濠,好讓這支大軍群龍無首,然後威脅楚濠交出那名女子。我一人行事,有五成把握,可你如果跟隨我衝鋒陷陣,一旦陷入包圍,隻會是我的累贅,所以聽我一言,趕緊返回山莊,帶著兩個朋友遠離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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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仰起頭,入夏時分,還有這等好似春光明媚的豔陽天,真是不錯,轉頭對那個北方少年微笑道:“陳平安,好意心領了。但是我宋雨燒是生是死,劍水山莊是存是亡,都稱得上是問心無愧,行走江湖,這還不夠?很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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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拍了拍腰間酒葫蘆,燦爛笑道:“我跑起路來,真不是我吹牛,兩條腿肯定比四條腿的戰馬還要快,而且我還有保命的壓箱底寶貝,老前輩你不用擔心我,隻管放開手腳收拾那個楚濠。如果不是有這份底氣,我今天不會露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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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氣急,恨不得一個板栗砸在這個榆木疙瘩的腦門上,“瓜皮!你小子真當自己的小破酒壺,是山上劍仙腰間的養劍葫了?再說了,你一個淬煉體魄的純粹武夫,有了傳說中的養劍葫蘆,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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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挪動腳步,站在了宋雨燒身後,來到了一個不會被梳水國朝廷兵馬看見的地方,重重一拍底款篆刻有“薑壺”的養劍葫,沉聲道:“初一,有人瞧不起你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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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愣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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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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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紅色酒葫蘆也沒個動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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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有些尷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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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一下,一縷驚世駭俗的碧綠劍光,迅猛掠出養劍葫,速度之快,堪稱風馳電掣,晶瑩剔透的那柄袖珍小劍,驟然懸停在兩人之間的空中,然後緩緩遊蕩起來,像是在跟主人陳平安邀功請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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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早就心裡有數,養劍葫蘆裡的兩位小祖宗,飛劍十五溫馴聽話,陳平安心意所至,十五就會劍尖所指,簡直就是他的貼心小棉襖,至於初一這位大爺,那真是架子比天大,除非生死一線的險境,或是它自己感興趣了,陳平安基本上使喚不動,不過對此陳平安也不會強人所難,不奢望初一能夠像十五那樣,事事順心,最少在幾次關鍵時刻,初一從未坑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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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驚訝道:“還真是一隻大劍仙的養劍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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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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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宋雨燒接下來的選擇和話語,依然充滿了老江湖的古板迂腐,拍了拍陳平安的肩膀,“陳平安,記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走吧,你能來此送行,已算情至意儘,既然你的武道之路,已是坦途,更身懷重寶,就更應該珍惜當下的安穩,走走走,莫要再婆婆媽媽,信不信我跟大軍交手之前,先打你一個灰頭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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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厲色道:“我宋雨燒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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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還是一個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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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出茅廬的少年郎,一身直愣愣的江湖氣,竟是半點不輸老江湖宋雨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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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穿草鞋,背木匣,腰間挎了個養劍葫,葫蘆裡有飛劍,已經走過千山萬水的北方少年,對老人鄭重其事道:“我陳平安,來自北方大驪龍泉郡槐黃縣泥瓶巷,也在行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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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轉過身,大笑道:“瓜娃兒,似不似個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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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踏步向前,與老人並肩而立,“我還要回請你一頓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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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實在放心不下,雖然目視遠方,不得不再問:“形勢不妙,你真能想跑就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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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點頭道:“我不但有養劍葫和飛劍護身,昨夜我還一口氣寫了二十張方寸符,能夠幫我縮地成寸,真要逃命,那速度保管嗖嗖的,連我自己都要忍不住伸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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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上去很像是說笑話,可老人轉頭仔細打量少年的神色,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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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便放下心來,豪氣乾雲,伸手按住“屹然”的劍柄,“好!那就等你小子請我吃這頓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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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突然輕聲問道:“去酒樓吃火鍋,能不能酒水自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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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了養劍葫、飛劍和什麼方寸符,可那副扣扣搜搜的財迷德行,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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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哈哈大笑道:“這有啥子闊以不闊以的,闊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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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一掠向前,長劍出竹鞘,劍氣縈繞天地間,縱聲大笑:“容我先行一步,為我殿後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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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是兩人而已,一方是萬人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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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後者麵對那一老一少的江湖中人,卻人人如臨大敵,當戰鼓擂響,有些地方駐軍出身的年輕士卒,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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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劍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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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陣兩名江湖莽夫,耗死對方就行了,不用講究太沙場上的排兵布陣,無非是先頭騎軍衝鋒,再適當拉開鋒線,左右策應,儘量將箭雨全部覆蓋那名梳水國劍聖破陣的路程,然後就是後方步兵起陣,刀盾手在前,長矛穿刺而出,形成一座層層疊疊的銅牆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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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梳水中製式步卒弓弩,還隱藏夾雜有從朝廷皇家庫藏裡取出的數十張神弓,由墨家匠人精心打造,一向為兵家武將倚重,箭尖篆刻有雲紋符籙,箭杆以精鐵鑄造而成,箭羽為金色雕翎,一枝箭矢堅韌且沉重,故而尋常行伍神箭手都無法駕馭,唯有武道造詣不俗的軍中力士才可拉滿弓弦,威力極大,速度、射程和精度都要遠勝一般強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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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大將軍楚濠四周,聚集了將近二十位江湖鷹犬,高手環衛,宋雨燒想要一人開陣,殺到楚濠身前,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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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楚濠知道自己穩操勝券,麾下三千能征善戰的嫡係精騎,也能夠不懼一個劍聖頭銜,敢於正麵衝鋒,可不意味著手底下其餘兵馬,都能悍不畏死,楚濠久在沙場,對此心知肚明,所以派人傳話給幾位地方駐軍武將,此次戰馬踐踏江湖,軍中每戰死一人,朝廷的撫恤金,是令人咂舌的一百兩銀子,陣亡士卒所在家族,一律免役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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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臨陣膽敢退縮者,斬立決,而且還會按照邊軍律法處置,舉族流徙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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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罰並下,如此一來,全軍上下,唯有死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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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楚濠策馬立於迎風招展的威武大纛之下,誌得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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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壓境,江湖莽夫不過是螳臂當車,皇帝私下許諾自己,劍水山莊的家底,他楚濠半數可以收入囊中,用來犒賞此次楚氏大軍的出兵,其餘半數上繳國庫,但是地方軍伍的一切折損撫恤,需要他楚濠獨力解決,不許勞煩兵部和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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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銀子開銷,隻要將山莊抄家之後,楚濠還有莫大的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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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沒有第一時間掠向高空,去當那紮眼的箭靶子,低頭彎腰,手持屹然,一路前奔,氣勢如虹,快若奔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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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已經拉開出一條整齊鋒線的楚氏精騎,對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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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撥箭雨潑灑而下,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攢集黑點,激射而至,弓弦緊繃之後的驟然鬆開,發出嗡嗡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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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隻是第一輪騎弓攢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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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一腳重重踩在地麵,本就迅猛的前掠愈發身影飄忽,整個人以更快速度前衝,同時手腕擰轉,身形一旋,劍氣翻滾,方圓數丈之內,磅礴劍氣凝聚成團,然後猛然炸裂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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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身後地麵瞬間插滿了畫弧而落的箭矢,泥土翻裂,塵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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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剛好迎麵而來的箭矢,則被宋雨燒的四散劍氣悉數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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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宋雨燒的速度之快,超乎想象,劍氣之盛,更讓那些沙場將士大開眼界,可第二撥騎弓勁射,仍是有條不紊地緊隨而至,紛紛如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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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手持屹然,身形如陀螺迅猛旋轉一圈,隻見這位梳水國老劍聖四周,便瞬間多出了成百上千柄“屹然”劍,劍尖齊齊指向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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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嗬成,劍氣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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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手中不再持劍,雙指並攏作劍訣,指向高空,輕喝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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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跺腳,身前半個圓圈的劍陣,劍氣凝聚而成的長劍,向著手持槍矛衝撞而來的前排精騎,揮灑而去,一時間戳斷了數十騎的馬腿,更穿透了二十精騎的坐騎脖子,正麵騎軍衝鋒的道路上,頓時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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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屹然劍飛升上空,在宋雨燒的劍訣牽引之下,劍氣縱橫,如一把大傘遮蔽雨水,當那些箭矢落在雨傘之上,無一例外,皆是以卵擊石,粉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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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翼有兩股精騎加速前衝,同時側麵騎弓傾斜射向宋雨燒,老人身後那剩下半圈劍氣,飛快補上之前的半圓劍陣,再次飛射而出,兩翼騎軍又有數十騎戰馬當場暴斃,騎卒摔落馬背,隻是楚濠帶兵的能耐在此凸顯,那些騎卒除了極少數暈厥過去,絕大多數都飄然落地,或是翻滾起身,抽出腰間戰刀,直接向宋雨燒撲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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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梳水國劍聖的頭銜,所謂的江湖第一人,根本嚇不住這些血水裡泡過、屍骨堆裡躺過的精悍健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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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瓶洲中部以西地帶,彩衣國在內周邊十數國,以彩衣國兵馬最多,是桌麵上的第一強國,尤其是騎軍數目冠絕諸國,隻是真實戰力如何,無論是盛產重甲步卒的古榆國,還是弓馬熟諳、擅長騎戰的鬆溪國,或是民風彪悍、步騎精銳的梳水國,都有資格嘲笑彩衣國邊軍的那些繡花枕頭,曾經好不容易冒出頭一個姓馬的厲害武將,還給邊關大佬排擠到了胭脂郡那個脂粉窩裡頭養老,這麼一大塊油膩肥肉,夠彩衣國的接壤三國聯手飽餐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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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濠此次親自帶兵震懾江湖,除了妻子的私人恩怨,其實根源還是要爭奪那個征伐彩衣國的主帥身份,好為自己多爭取一些朝野聲望,否則哪怕皇帝陛下內心的人選,更傾向於楚濠,可難免會惹來一些功勳老人、宗室權貴的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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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送上門的這顆劍聖頭顱,分量不比一座劍水山莊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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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陣重重保護之下的楚濠忍不住笑道:“天助我也。宋雨燒,殺,隻管殺,等你到了強弩之末,看你還怎麼耍威風。我楚濠很快就會手握十數萬邊軍,揮師北上,等到我拿下彩衣國的滅國頭功,寶瓶洲十年一度的觀湖書院武將大評,說不定就要有我楚濠的一席之地!北邊那個大驪宋長鏡,不過是仗著皇親國戚,真要談沙場用兵的真本事,一個茹毛飲血的北方蠻子,算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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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濠握緊那把禦賜裁紙刀,笑意愈濃,忍不住重複了一句“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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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之上,一人迎敵對峙騎軍的宋雨燒,在成功擋住兩撥箭雨後,已經距離前方騎陣不過五十步,以他的前奔速度,騎軍已經放棄騎射,以再熟悉不過的衝鋒鑿陣姿態,蠻橫撞向那個黑衣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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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燒心神微動,前奔途中,橫移數步,躲過一枝極其迅猛的陰險箭矢,聲勢遠遠勝過之前以量取勝的騎卒攢射,之後老人三次轉換位置,都恰到好處地躲避掉特製箭矢,雙指劍訣一搖,駕馭空中那把長劍下墜前衝,大笑道:“斬馬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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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從馬背摔落的持刀騎卒,有心死戰,卻人人戰刀落在空處,隻覺得一股虛無縹緲的青煙擦肩而過,眼前就再無黑衣老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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