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老者能夠單獨一人幫助苻家坐鎮登龍台,戰力相當不俗,兩件法寶攻守兼備,在整座老龍城都是名列前茅的強者,老人此刻臉上的神色絕不輕鬆,沉聲道:“想來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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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南華有些震動,這話說得很有門道,不在極高二字,而在“想來”之上,這意味著一位金丹境大佬都看不出對方的真正實力,而且境界比起老人的第九境金丹境,隻高不低。最可怕的是那位不速之客,帶著劍,一旦是劍修,哪怕隻是金丹之上的元嬰境,一位十境劍修的殺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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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南華再問道:“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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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境搖頭道:“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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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悠然走來,全然不顧老龍城苻家訂立的禁地規矩,直接跨過那座無形的雷池陣法,走到老人和苻南華身前,男人雙手手肘抵住身後橫放的劍鞘上,笑道:“我叫許弱,來自大驪,如今正在你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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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南華恍然,當初渡船落在符城,自己沒有資格去迎接父親苻畦和大驪貴客,家族裡隻有寥寥數人“接駕”,苻南華不敢在這種大事上自作聰明,既然父親不願他露麵,肯定有其深意,就隻好乖乖裝聾作啞。但是許弱的大名,苻南華早有耳聞,不是什麼大驪許弱,而是墨家許弱,現在聽到此人自報名號後,他趕緊壓下心中激蕩漣漪,立即作揖行禮,“苻南華拜見劍仙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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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笑著抱拳還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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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南華直身後,轉頭對金丹老者笑道:“楚爺爺,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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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老人在錯愕之後,作揖之禮,比苻南華這個小輩更加虔誠,竟是久久不願起身,“中土神洲翠微楚氏不孝子孫楚陽,替家族拜謝許大俠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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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啞然失笑,當年翠微楚氏的那樁禍事,當年他不過是路過,隨手為之,替楚氏擋下了一座山上宗字頭仙家的糾纏不休,擺擺手道:“不用這麼客氣,我隻是恪守墨家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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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仍是沒有起身,顫聲道:“大恩即是大恩,若非許大俠出手相救,楚陽便真成了喪家之犬,以後便是想要認祖歸宗,也成了奢望。許大俠古道熱腸,自是不會將這種事情放在心頭,楚陽卻絕不敢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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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無奈道:“心意我領了,你總這麼彎著腰,也不是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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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看麵相比許弱要年長一輩的金丹老人,收起那份大禮,望向那位能夠將名山大川融入劍意的強大劍仙,笑道:“不曾想能夠在寶瓶洲遇見許大俠,楚陽在此結茅枯坐數十年,心裡頭那點對苻家的憋屈怨氣,今天算是徹底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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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南華有些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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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老龍城金丹第一人,脾氣真是臭,還不如何念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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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餘,苻南華又是百感交集,金丹楚陽早年遊曆到老龍城,何等跋扈,因為一件小事,與一個老龍城大姓家族起了間隙,打得翻天覆地,楚陽一人力戰群雄而不落下風,到最後還是苻畦親自出手,先親自跟此人大打了一架,再丟出一座金山銀山,又讓出登龍台這處風水寶地,才讓楚陽捏著鼻子成為苻家供奉之一,哪怕苻家如此誠心誠意,楚陽照樣跟苻家坦言,以後苻家任何恩怨,隻要不涉及家族存亡,他楚陽都不會出手,若是苻家誰膽敢挾恩圖報,彆怪他楚陽翻臉不認人,最後苻家還是得捏著鼻子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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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麼一位有望成為地仙的金丹修士,此時此刻,跟苻南華年少時麵對高深莫測的楚陽,心態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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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南華突發奇想,這位墨家豪俠,會不會也有他由衷仰慕的人?會不會也要在遇上那個人的時候,心甘情願以晚輩自居,抬頭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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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南華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想象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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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不與金丹老者客套寒暄,徑直走向登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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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陽連出聲提醒的意思都沒有,苻南華想要開口,但是很快就將那些言語咽回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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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老龍城雲海驟然下墜,苻畦很快就返回此地,出現在苻南華身旁,看著登高而上的許弱,這位老龍城城主沒有絲毫不悅,而是帶著苻南華直接回城,金丹老者與苻畦點頭示意,便也返回海邊茅屋,繼續潛心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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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畦如此放心許弱接近少女稚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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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單單是自知阻攔不了一位享譽中土的劍仙,更因為許弱的墨家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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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遊俠行走天下,這本身就是一塊響當當的金字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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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走到大半,少女已經走下登龍台,素雅清爽的婢女裝束,乾淨秀氣的臉龐,不再滿臉淌血,眼眸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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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半路相遇,許弱停下腳步,跟隨少女一起往下走去,輕聲提醒道:“落在某些儒家聖人眼中,你登上此台,就是在挑釁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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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許弱麵前,不知為何沒有在驪珠洞天和大驪京城的種種掩飾,臉色冰冷,“既然我能活著爬出那口水井,還能活著離開驪珠洞天,就說明我活著這件事,早就是四方聖人默認的,登不登上這座高台,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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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許弱說什麼,稚圭已經自問自答,“我看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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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哦了一聲,不再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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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道:“當年諸子百家,唯獨你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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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瞬間推劍出鞘兩寸,整座登龍台都被一條無形的大江之水環繞包裹,聲勢浩大,以至於原本洶湧撞向岸邊的一股大海潮水,都自行退去。結茅修行的金丹老人猛然睜眼,又迅速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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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嘖嘖笑道:“你的劍術是很高明,而且可以更高,但是這氣魄嘛,真比不得你們墨家祖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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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皺了皺眉,“差不多就可以了,得寸進尺不是好事,這裡終究是浩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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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眯起眼,撇撇嘴道:“對呀,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兒就是一座古戰場遺址,遍地屍骸,堆積起來比中土大嶽穗山還要高,鮮血比你引來的這條大瀆之水本體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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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停下腳步,破天荒有些怒氣,“山崖書院齊先生就沒有教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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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腳步不停,步伐輕靈,“教了啊,他最喜歡說教,隻是我不愛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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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之後沉默跟隨,在少女踏出最後一級台階的瞬間,氣勢磅礴的江水劍意消散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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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拈來,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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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當初對峙剛剛躋身玉璞境的風雪廟魏晉,同樣是推劍出鞘些許,以高山劍意抵禦魏晉的那一劍,看似旗鼓相當,顯而易見,許弱遠遠沒有傾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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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許弱已經有太多年沒有完整拔劍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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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在大驪王朝的紅燭鎮,許弱遇上了那個戴鬥笠的男子,兩人在喝酒的時候,許弱想要向男人請教一劍,但是那人隻是笑著說,你不要揮霍了一劍鞘的精氣神,繼續攢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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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當時就知道自己與那人的差距有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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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受限於墨家門生的身份,許弱也很想去往劍氣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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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堵長城牆頭上的劍仙,跟浩然天下九大洲的劍仙,根本是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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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如何能夠不心神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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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借此機會,去趟倒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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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心中一動,覺得似乎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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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瞥了眼少女的背影,許弱歎息一聲,還是算了吧,眼前這位看似弱不禁風的小丫頭,可不是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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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的年齡真不算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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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再次停下腳步,好像沒了護送她回到苻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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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轉頭望去,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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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始終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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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隻當是他的劍仙脾氣上頭,不願意搭理自己,她反正無所謂,很快回頭,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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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最後乾脆轉身,返回登龍台,走到最高處,這裡曾是世間最後一條真龍的登陸地點,然後一路向北逃竄,開辟出那條走龍道,最終隕落於寶瓶洲最北端的大驪王朝,沒能入海跨洲去往俱蘆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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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弱不知道這一次,自稱王朱的少女能夠走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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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家的桂花島渡船在今日黃昏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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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專程跑來為陳平安送行,兩人在大清早就乘坐馬車一起去往老龍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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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大風應該是昨夜留了一隻包裹在陳平安屋門口,就隨手丟在那邊,然後這位掌櫃早餐不吃,日上三竿也在蒙頭大睡,打定主意要一覺睡到飽,期間沒有理睬範二的敲門和陳平安的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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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島在內老龍城六艘跨洲渡船,都不在孫家那條城外大街的儘頭,而是在最南邊一座孤懸海外的大島之上,需要換乘渡船去往那座巨大島嶼,距離寶瓶洲陸地的“龍頭”老龍城,有三十多裡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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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岸邊停船,又有範家馬車等候多時,兩個同齡人坐在車廂裡,範二鬼鬼祟祟掏出一隻錢袋,遞給陳平安,輕聲道:“家裡管得緊,我沒啥錢的,陳平安,真不騙你,可不是我範二小氣啊。這幾顆金元寶都是我的壓歲錢,這還是因為錢少,是一些熟悉長輩偷偷給的,加上又不是什麼山上神仙的雪花錢小暑錢什麼的,爹娘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還有這兩壺桂花小釀酒,你帶著路上喝,駕車的馬爺爺幫我藏在了他的方寸物裡頭,到了桂花島那邊,他會偷偷拿給你的。因為鄭先生說了話,咱家桂花島出海之後,肯定好好款待你,不缺這點酒水,可還是那句話嘛,這是我範二自己的心意,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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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搖頭道:“錢我就不拿了,酒我肯定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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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有點傷心鬱悶,“為啥?你也不是那種嫌錢少的人啊?咱們這樣的朋友之間,不都講究一個千金散儘眼不眨嗎?我這一路上,其實挺心疼的辛辛苦苦,攢了五六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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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輕輕撞了一下少年肩頭,壓低嗓音問道:“老龍城有花酒不?以後咱們歲數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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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眼睛一亮,立即懂了,“放心,我這兩年再多攢一些金元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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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一本正經道:“我有個很要好的朋友,說天底下最好喝的酒,就是花酒,這要是都沒喝過一次,就不配稱酒仙……範二,咱們到時候隻喝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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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鄭重其事道:“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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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掩老龍城視野的大島之外,原來還有一座島嶼,島上亭台樓閣連綿起伏,滿山桂樹,芬芳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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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座島嶼之間,海中有一條寬闊道路銜接,眾多豪奢馬車隻能停馬於道路這一頭,可兩位少年這輛馬車卻能直往桂花島渡船那邊,惹來許多詫異視線,隻是當有練氣士認出那位駕車的老車夫後,便不敢再埋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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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停下,陳平安和範二走下馬車,範二苦著臉道:“陳平安,我就不送你上船了,這段時間偷了我爹好些桂花小釀,他好不容易瞞著大娘藏下的酒,全給我偷沒了,今兒回去肯定要罰我去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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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趕緊說道:“你千萬彆吃泥土,之前騙你能當飯吃,是我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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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呆若木雞,哭喪著臉道:“我昨夜挖了好兩斤多藏床底下呢,白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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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哈哈大笑,從慈眉善目的老車夫手中接過兩壺酒,倒退著走向桂花島,對範二笑道:“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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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使勁點頭,揮手告彆,好像記起一事,大聲喊道:“陳平安,我覺得你這個名字挺好的,跟我差不多,爹娘取名字的時候,都走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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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臉一黑,轉身跑向上島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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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有些得意,“讓你騙我泥土能當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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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轉過身,對老車夫笑道:“馬爺爺,走,直接去家裡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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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覺得自己這次極為氣概豪邁,看來那些酒沒白喝,沒白偷,已是渾身的英雄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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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忍住笑意的老人說道:“範小子,你爹說了,這次不用去祠堂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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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二雙手抱頭,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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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了眼自家少爺,又看了眼那個已經在桂花島上的草鞋少年,沒來由覺得今天天氣格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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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登山而行,好像每走一步,就離那位姑娘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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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越來越腳步如飛,一直到走到了桂花島之巔,環顧四周,情不自禁地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故意憋著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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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陳平安突然想起了竹樓老人在崖畔說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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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口氣吐出之時,要叫天地變色!要叫神仙跪地磕頭,要叫世間所有武夫,覺得你是蒼天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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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陳平安又想起了梳水國老劍聖說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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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位姑娘對你說,陳平安,你是一個好人……哈哈,你倆關係鐵定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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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頓時有些泄氣,直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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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想起了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我爹姓陳,我娘也姓陳,所以我叫……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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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蹲下身,開始喝悶酒,忍不住嘀咕道:“陳平安你似不似個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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