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遠霞瞪眼道:“婆婆媽媽,這一點你要學張山峰,說走就走,多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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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白眼道:“就他?這會兒沒哭就算張山峰有出息了,不如咱們賭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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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遠霞揉了揉下巴,“那我賭張山峰偷偷一個人,背著他師父哭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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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也揉了揉下巴,“咱倆這叫英雄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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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遠霞笑著大步離去,不要陳平安送行,大髯遊俠突然想起大晚上,村莊說不定已有婦孺早早休息,便收了聲,背對著陳平安,揮手作彆,毫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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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站在原地,有些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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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兩炷香後,裴錢迷迷糊糊跑過來,夜間奔跑於大小巷弄,有些嚇人,她額頭上便貼著那張黃紙符籙,找到了陳平安,好奇問道:“大胡子叔叔怎麼跑路了?是不是欠了師父的錢,還不起,沒臉見人,才要大半夜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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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裴錢有些糟心,狠狠一跺腳,以拳擊掌,惱火道:“這個窮鬼大胡子,也真是不仗義,沒錢還債,可以私底下跟我借啊,我又不會跟師父泄露他的這種丟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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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雖然不知道原因,可是總覺得陳平安在遇到本事不高的年輕道士,以及嗓門極大的大胡子後,這一路就走得特彆開心,仿佛比掙了許多錢都要高興。可事實上呢,從山坳遇到那頭黃牛開始,自家師父是賠錢賠錢,一直賠錢來著,這不先前就送了張山峰一隻青色木盒,好像一方什麼法印?而且從老龍城到蜂尾渡,平時師父哪裡舍得每天拿出桂花釀和水井仙人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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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結交江湖朋友,麼得意思啊,從頭到尾儘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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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著搖頭,“你這位大胡子叔叔,隻是想家了而已。以後我們可以找他去,哪天你自個兒闖蕩江湖,一樣可以找他,到時候你也應該可以喝酒了,記得帶上些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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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搖頭道:“江湖險惡,酒水太貴,我決定不要闖蕩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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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擰著她的耳朵,“小小年紀,跟我說江湖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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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踮起腳跟,求饒道:“老魏和大胡子叔叔都這麼講,我就是覺著特彆像江湖好漢,隨便說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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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鬆開手,笑道:“六步走樁,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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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如今的走樁,有模有樣了,隻是劍爐立樁依舊不得其神,至於那個天地樁,裴錢倒是很想學,就是學不會,因為目前連架子都撐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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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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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雞鳴極早,陳平安起床後,沒有出門散步,因為再過兩刻鐘,這個村子裡的習武之人就會聚眾演武,早晚兩次,年複一年,雷打不動,隻要是男子,無論青壯還是少年,皆是如此,便是女子想要參與其中,一樣都沒有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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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走鏢一事,沒有一身紮實武藝,掙不來一塊金字招牌,而按照學塾先生的說法,陳氏子弟的行鏢走江湖,靠著族長“陳牌坊”的綽號,在青鸞國這一州之地還是很有威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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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昨天路過陳氏家族的演武場,沒有像藕花福地旁觀武館習武那樣做,而是徑直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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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如此,還讓畫卷四人打過招呼,尤其是盧白象和隋右邊,最好不要攜帶兵器在村莊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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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鄉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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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一行人聚在一起吃著早飯,吃過飯,就要離開村子,陳平安打算去趟青鸞國京城,見識過了那場唐氏皇帝傾力舉辦的佛道之辯再離開,青鸞國除了三國接壤的蜂尾渡,在東邊國境內還有座仙家渡口,據說比蜂尾渡還要稍大,先前在蜂尾渡,得知如今寶瓶洲中部大亂,山上山下都不安生,許多去往那邊的渡船都已經暫時停滯,而且書簡湖上沒有渡口,而臨近書簡湖的兩座渡口,分彆在一國京師重地和一座山上門派,當下都遭了災,給大驪鐵騎踩踏得鮮血四濺,所以陳平安就想去東邊渡口碰碰運氣,不然想要走去書簡湖,實在是太過路途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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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圍桌喝粥的時候,先後轉頭望向了屋外邊的天井院落,一抹雪白身影從廊道陰影處紮眼飄出,站定後,那人笑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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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位白衣神仙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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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陳平安,更有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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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怔怔看著那位不速之客,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就拿出了寶塔鎮妖符,趕緊貼在自己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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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放下筷子,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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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卷四人都有些神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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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除了衣飾容貌出彩之外,看不出修為深淺,就連是山上神仙還是純粹武夫,都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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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是如此,四人心中越是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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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站起身,來到門檻附近停步,問道:“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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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少年熱淚盈眶,嘴唇顫抖,很是感人肺腑,哭喊著向陳平安一衝而來,似乎想要一把抱住陳平安,訴一訴離彆之苦,“學生救駕來遲,讓先生受了這麼多冤枉,弟子崔東山百死難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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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直接一腳將那惡心人的“弟子”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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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錢瞪大眼睛,這家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敢情是要跟自己搶師父先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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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在空中旋轉無數圈,雙袖飄蕩,漂亮得像一團被仙人伸手推開的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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