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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重開口道:“大驪國師崔瀺其實真正推出之人,是柳敬亭長子,柳清風,是一位學問近法的儒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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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袤眯起眼,“哦?有何異於常人之處,我倒要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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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重站起身,拿出兩本早就準備好的泛黃書籍,一本儒家聖賢書,一本法家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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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重打算走過去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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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薑袤有任何動作,兩本書就從唐重手中脫手,出現在了薑袤身前桌上,將那本儒家典籍隨手放在角落,看一眼都嫌浪費光陰,寶瓶洲有幾人有資格在雲林薑氏麵前談“禮”,這倒不是這位老神仙目中無人,而確是有其家族底蘊和自身學問撐著,如山嶽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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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袤翻開那本柳清風讀書批注的法家書籍,看得極快,有不以為然,有微微點頭,最後視線停在某一頁,在某一句旁邊,看那落筆字跡,應該是先後三次注解批注,著書之人那句原話是“愛人不阿,憎人不害,愛惡各以其正,治之至也”。最貼近這句話的書頁處,柳清風第一次寫了“‘至’字不妥,過高,應當修改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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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袤又看過其餘兩次讀書心得,微笑道:“不錯。可以拿去試試看那位白雲觀道人的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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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雲林薑氏明麵上修為最高的老神仙,隨手將鈐印有柳清風私章藏書印那一頁撕去,兩本書籍返回唐重身前桌上,薑袤笑道:“找個機會,讓那白雲觀道人在近期湊巧得到這本書,到時候看看這位觀主是怎麼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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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重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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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薑袤所在場合的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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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彆宮一座綠竹環繞的幽幽涼亭裡,就要和睦喜慶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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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曾經從驪珠洞天得了那條鐵鏈機緣的高大青年,住在蜂尾渡小巷儘頭的薑韞,正在和一位出嫁老龍城的姐姐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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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韋諒一旁坐著,與那位神色萎靡的教習嬤嬤也在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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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韞看著眼前的姐姐容貌,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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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挑眉頭,“怎麼了,以貌取人?我覺得挺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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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韞笑道:“姐,我得說句良心話,你當下這幅尊容,真跟美不沾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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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胖女子白眼道:“我倒要看看你將來會娶個怎樣的仙子,到時候我幫你掌掌眼,省得你給狐狸精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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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韞雙手合十,求饒道:“彆,我怕姐你這脾氣,一兩句話就把我未來媳婦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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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正要嘮叨幾句,薑韞已經識趣轉移話題,“姐,苻南華這個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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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搖頭道:“就那樣,挺好的,誰也不管誰,相敬如賓,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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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韞大笑道:“那我有機會一定要找這個可憐姐夫喝個酒,相互吐苦水,說上個幾天幾夜,說不定就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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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薑氏嫡女無所謂道:“你愛咋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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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一事,小聲問道:“你師父跟至交好友去尋寶,得手沒?如果得手了,我偷偷摸摸跟你去趟蜂尾渡,飛升境大修士身死道消後的琉璃金身,我還沒親眼見過呢。家裡倒是有一塊,可老祖宗藏著掖著,我這麼多年都沒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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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道:“你要是讓我見著了那件東西,姐姐送你一樣很特彆的禮物,保證讓你羨煞一洲年輕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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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韞擺手道:“免了。我師父的脾氣一樣不好,涉及到琉璃金身碎塊這麼大的事情,我如果敢擅作主張,平時再好說話,不管用,非得扒掉我一層皮不可,真不是開玩笑,師父當年就說,我要麼去驪珠洞天,要麼去神誥宗的那座福地曆練,必須選一樣。結果等我回來,師父就開始反悔了,說福地曆練也是需要的,反正驪珠洞天都去過了,好事成雙嘛,趁著這兩年運道好,在洞天得了件寶貝,說不定在福地就能拐個水靈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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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韞愁眉苦臉,無奈道:“攤上這麼個無賴師父,沒法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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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嗤笑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寶瓶洲曆史上,有幾人能以山澤野修的出身,躋身上五境?能夠讓李摶景這麼眼高於頂的家夥,都敬佩有加?能夠跟那位性情古怪的老幫主成為患難之交?你啊,就知足啊,有空趕緊回家族跟老祖宗們燒幾炷香,好好感謝祖上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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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韞神色淡然,搖頭道:“就彆勸我回去了,實在是提不起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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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歎息一聲,伸手在薑韞腦門上屈指一彈,“從小到大,就這麼強,如今都是山上神仙了,還看不開早年那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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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韞不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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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那位教習嬤嬤,女子輕輕搖頭,示意薑韞不要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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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期間,剛好大都督韋諒與那位教習嬤嬤閒聊到了竹海洞天,與那位青神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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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諒環顧四周,滿眼的翠綠修竹,似真似假玩笑道:“賢人君子讀書人,都喜好這青竹,我倒想斬去惡竹千萬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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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氏嫡女打趣道:“韋先生,你若是在這兒砍竹子,將我們那位想要找你切磋學問的老祖宗晾在一邊,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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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諒笑道:“我坐在那兒,太搶風頭,有違臣子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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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刺他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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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諒笑眯眯道:“小生薑啊,小時候我可是抱過你的,時間過得真快,眨眼功夫,繈褓裡的黑丫頭,就大姑娘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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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怒目相向,掏出一塊自小就喜歡吃的生薑,狠狠啃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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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諒爽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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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韞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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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獅子園最近離開了許多人,作祟妖物一除,外鄉人走了,自家人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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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在娘家很久的大女兒柳清雅,火急火燎帶著夫君率先離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那夫君這次,算是給結結實實嚇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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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是那兩位柳氏家塾先生,結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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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二子柳清山和女冠柳伯奇,兩人準備騎馬遠遊,一路北上,先去觀湖書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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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是柳敬亭的小女兒柳清青,與婢女趙芽一起前往某座仙家門派,兄長柳清風向朝廷告假,親自護送著這個妹妹。那座山上府邸,距離青鸞國京城不算近,六百餘裡,柳老侍郎在任時,跟那個門派的話事人關係不錯,所以除了一份厚重拜師禮,還寫了一封信讓柳清風帶著,大致內容,無非是即便柳清青資質不佳,並非修道之才,也懇請收取他的女兒,當個記名弟子,在山上掛名修行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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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哪怕柳敬亭不是禮部侍郎了,隻要他還在世,那麼女兒柳清青進入青鸞國任意一座仙門,都不難,甚至完全不需要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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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兩輛馬車緩緩而行,柳清青笑容漸多,婢女趙芽自然也跟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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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風多是坐在車廂內翻書,到了沿途驛站下車,便打點關係,待人接物,不止是世家子的禮數周到那麼簡單,地方芝麻官和胥吏,無論清流濁流,即便官品極低,可哪個不油滑,沒眼力?柳清風這位一縣父母官,是假客氣真清高,還是真對他們以禮相待,一眼看穿,所以柳清風根本不像是青鸞國士林領袖柳敬亭的長子,人人印象不錯,成為各地驛站不約而同的一樁趣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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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青本就是女眷,年紀又不大,所以看不出兄長柳清風的種種細節,心思細膩的趙芽卻歎為觀止,總覺得獅子園內的大少爺,跟走出獅子園的柳縣令,完全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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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座峰巒疊翠的仙家府邸,柳清青的訪仙拜師,一帆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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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風安頓好柳清青後,卻沒有立即下山,被人領著去了一座崖畔觀景高樓,登樓後,看到了一位憑欄賞景的青衫老儒士,一位風流倜儻的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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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風心中歎息,收斂了複雜情緒,作揖行禮,“柳清風拜見崔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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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驪國師崔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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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親自來到了青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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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瀺笑著伸手虛抬,示意柳清風不用如此客氣,然後指了指身邊人,“李寶箴,龍泉郡人氏,如今是大驪綠波亭在寶瓶洲東南的全權掌舵之人,以後你們會經常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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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俊逸青年對柳清風作揖道:“見過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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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風隻得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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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寶箴以一口醇正的青鸞國官話說道:“柳先生,此行南下青鸞國,讓我大開眼界,妙人太多,單說那位白雲觀道人,微末道行,就膽敢行合道之舉,竊取天機,還真給他越過了那道元嬰地仙都極難跨過的天塹。隻是太過惹眼,是福是禍,估計得看雲林薑氏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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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風笑了,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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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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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年輕氣盛,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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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寶箴靜待下文,見柳清風軟綿綿不開腔,便也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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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瀺看了眼柳清風,微笑道:“柳清風,以後青鸞、慶山、雲霄三國,大事,不用你們二人勞心,至於小事,你多教教李寶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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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風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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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寶箴神色自若,麵帶微笑,一揖到底,“有勞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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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陳平安曾經題字在牆壁上的河伯祠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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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來了一夥出手闊綽的大香客,而且就住在祠廟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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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黃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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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廟祝香火錢收得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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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有痣的白衣翩翩少年,喜歡遊覽碑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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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不知為何仍滯留青鸞國的崔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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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圓月當空,崔東山跟河伯祠廟要了一隻竹籃,去打了一籃子河水回來,滴水不漏,已經很神奇,更玄妙之處,在於竹籃裡邊河水倒映的圓月,隨著籃中水一起搖搖晃晃,哪怕走入了廊道陰影中,水中月依舊光亮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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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走到一處廊道,坐在欄杆上,將竹籃放在一旁,抬頭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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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竹籃水和水中月,與他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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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思緒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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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愁那眾生苦,至聖先師擔心儒家學問,到最後成為隻是那些不餓肚子之人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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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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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在觀看那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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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被困井底的王朱是一,楊家藥鋪那個老人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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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有可能在道法高到沒邊的道祖眼中,誰都是那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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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揉了揉臉頰,從袖中咫尺物,取出兩隻普通棗木材質的卷軸,將兩幅小花卷攤開,懸停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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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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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衣衫老舊的老秀才,端坐在一條長凳中央,弱冠之齡的崔瀺,坐在一側,少年左右和少年齊靜春,坐在另外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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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長凳坐了四個人,略顯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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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腦袋闖入本該獨屬於師徒四人的畫卷之中,歪著腦袋,笑容燦爛,還伸出兩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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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處,有個蹲著的壯碩身形,在角落,背對著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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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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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在第一幅畫卷中探頭探腦的家夥,光明正大站在畫卷中央,攤開雙臂,少年左右和齊靜春雙手抱住那個男人的胳膊,屈膝收腿,懸掛空中,兩個少年咧嘴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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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書生崔瀺,站在那人身後,笑得含蓄些,隻是也笑得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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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就想著什麼時候,他,陳平安,那個黑炭小丫頭,也留下這麼一幅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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