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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且將書上道理放一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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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書簡湖青峽島一帶,風平水靜,湖麵如鏡,四周一些個大大小小的藩屬島嶼,青巒疊翠,偶有幾聲仙家府邸的仙鶴長鳴,時不時遠處天空會有一兩道虹光掠過,隱約有轟隆隆雷聲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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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宜人,神仙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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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姐田湖君穿了一件大紅羅地半袖臂衫,金線刺繡出祥雲圖案,姍姍而行,手捧一摞檔案,去往青峽島大門附近的那間屋子,一路上遇到田湖君的所有修士,都退讓路旁,向這位貌美女修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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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從來不作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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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是青峽島炙手可熱的權勢人物,這幾年青峽島實力大漲,田湖君跟隨師父劉誌茂和小師弟顧璨四處征戰,不但以連綿不斷的血腥戰事,砥礪修為,事後分紅,更是收獲極豐,加上劉誌茂的賞賜,使得田湖君在去年秋末,順利躋身金丹地仙,當時青峽島開舉辦了盛大酒宴,慶祝田湖君結成金丹客,成為神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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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來到那間屋子門口,敲門而入,看到了那位坐在書案後邊的年輕人,正抬起頭,望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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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人,頭彆簪子,身穿青衫長褂,桌旁放了一隻朱紅色酒葫蘆,隻是來這裡次數多了,身為金丹地仙的田湖君就看出些蛛絲馬跡,酒葫蘆不簡單,多半是給高人施展了障眼法的物件。值得大修士如此遮掩氣象的東西,肯定是一件貨真價實的上品法寶,例如養劍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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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與師父劉誌茂有過一場私下密談,關於酒壺,劉誌茂給出的答案,證實了田湖君的猜想,正是一枚上品養劍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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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更讓田湖君心悸的,還不是這枚給那年輕人當做酒壺的養劍葫,而是那把留在小師弟顧璨住處隔壁屋內的長劍。劉誌茂斷言,那是一把桀驁不馴的半仙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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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誌茂要求田湖君最近這段時間,約束好青峽島所有修士,最少在陳平安離開書簡湖之前,不可像往常那般隨心所欲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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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田湖君第一次從師父劉誌茂身上,感受到一種叫“約束”的陌生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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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子,年輕人已經站起身,主動將桌上挪出一個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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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將手上一大摞塵封已久的檔案輕輕放在桌上,歉意道:“陳先生,這是第三批從青峽島香火房找出來的秘檔,香火房一直無人敲打,過慣了天不管地不顧的舒坦日子,所以有些保管不善,蟲蛀較多,陳先生,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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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擺擺手,“希望田仙師不要因為此事去責罰香火房,本就是田仙師和青峽島香火房在幫我的忙,田仙師,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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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原本已經打算將香火房主事三人,好好拾掇一番,但是此刻看到陳平安的臉色和眼神後,田湖君立即打消了念頭,轉念一想,或是私底下教訓一通?如今書簡湖表麵上天下太平,青峽島修士習慣了前些年的腥風血雨,最近實在是一個個閒得發慌,百無聊賴。田湖君從一個截江真君手底下可有可無的大弟子,曾經被一位路過青峽島做客的陰陽家高人修士,勘定為此生無望地仙的龍門境修士,一躍而起,執掌大權,憑借戰功,得以獨自占據一座搶奪而來的眉仙島,這在書簡湖,就相當於分疆裂土的藩王,有了真正屬於她田湖君的地盤,而截江真君的賞罰分明,也正是劉誌茂能夠造就出青峽島在書簡湖一家獨大格局的根本,劉誌茂並不吝嗇封賞“有功群臣”,後進之輩,或是投誠之人,隻要敢打敢殺敢拚命,為青峽島建功立業,青峽島祖師堂的賞賜,從來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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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之後我可能還要去找香火房管事的人,問些事情,勞煩田仙師幫忙轉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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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心中悚然,立即微笑道:“陳先生太過客氣了,這是田湖君的分內事,更是香火房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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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默不作聲,見田湖君好像還沒有離去的打算,隻得開口,輕聲問道:“田仙師可是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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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小心翼翼在心中遣詞造句,打好腹稿後,說道:“師父要我詢問陳先生,書簡湖馬上就要在宮柳島推舉江湖君主,陳先生是否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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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這是你們青峽島好不容易贏來的大好局麵,也是你們書簡湖的自家事,我自然不會摻和,不過我會看看熱鬨,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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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如釋重負,眼前這個讓絕大部分青峽島修士都一頭霧水的賬房先生,這個答複還算讓人滿意,在師父劉誌茂那邊,應該可以交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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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繞出書案,將田湖君送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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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次次如此,可田湖君竟是生出些受寵若驚的感覺,田湖君走遠了之後,暗自思量一番,賬房先生陳平安,人還是那個人,大概是她如今知道了養劍葫和那把半仙兵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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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返回書桌,開始一部部翻閱香火房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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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籍貫,出生年月,師承,親人和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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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許多名字,已經按照青峽島香火房老規矩,將名字以朱筆抹去,這叫銷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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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每看到一個在自己想要尋找的名字,就寫在一本手邊故意沒有版刻文字內容的空白書籍上,除了出生籍貫,還有這些人在青峽島上擔任過的職務。香火房的檔案,每個青峽島修士或是雜役的內容厚薄,隻與修為高低掛鉤,修為高,記載就多,修為卑微,幾乎就是姓名加上籍貫,僅此而已,不到十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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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許多死人,其實是連香火房檔案上都沒有出現過,死了,一個名字都沒能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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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接下來除了去香火房,詢問被自己記下名字那撥人,為人處事的口碑,旁人的大致觀感。還要順藤摸瓜,從如今青峽島各路修士、府邸管事和開襟小娘嘴裡,問出那些個名字,一一記在書上。可能在這期間,會像麻煩田湖君去跟香火房一樣,麻煩一些青峽島位居要津的掌權人物,不然如今的陳平安,已經談不上為此耗費心神,卻會在來來往往的路途上消耗太過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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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田湖君去跟劉誌茂稟報此事的路上,剛好遇到了一襲蛟龍蛻皮法袍的小師弟顧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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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其餘秦傕、晁轍在內的師弟師妹,還有分彆居住青峽、眉仙、素鱗在內十二大島嶼上的十大供奉客卿,這些青峽島心腹和得力乾將,隨著宮柳島會盟一事的臨近,青峽島高層,外鬆內緊,並不輕鬆,需要打著截江真君的幌子,擔任說客,好似那縱橫家,四處奔走,拉攏結盟,陰謀詭計和陽謀大勢,無所不用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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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見著了田湖君,還是那副雙手籠袖在墨青色蟒袍裡的少年莊稼漢模樣,笑眯眯道:“大師姐,又去見陳平安啦,我可要好心好意提醒大師姐一句,莫要有非分之想,想著自薦枕席,哪天爬上陳平安的床鋪,好嘗一嘗我喊你‘嫂子’的滋味。不然到時候,我喊完了嫂子,可就不念什麼師門情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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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苦笑道:“小師弟,我又沒有鬼迷心竅。再說了,陳先生看得上我這種蒲柳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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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有些高興,“那可不,陳平安眼光高著呢,當年就沒瞧上鄰居家一個叫稚圭的小娘們,大師姐你這麼有自知之明,我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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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顧璨聊天的時候,田湖君都會不露痕跡地放低身架,無需顧璨仰頭,或是視線上揚,長久以往,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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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繼續道:“還有,關於開襟小娘的事情,你可得幫我守口如瓶,彆人說漏了嘴,是他們蠢,自己找死,但是大師姐這麼一個七巧玲瓏心肝的聰明人,出了紕漏,我可就要懷疑大師姐是不是居心叵測了,到時候師父當年護不住大師兄,如今也護不住大師姐的,我可是知道,那個天生狐媚最喜歡鑽彆人被窩的三師姐,對大師姐可不算太親近,如果不是修為資質實在是不堪入目,說不得如今我們都得喊她一聲師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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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笑臉僵硬,“師姐的為人,小師弟難道還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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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點頭道:“正因為清楚,我才要提醒大師姐啊,不然哪天為了師父牙縫裡那點吃食,就在我這邊丟了性命,大師姐不後悔,我這個當師弟的,給大師姐照顧了這麼多年,那可是要扼腕痛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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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滿臉苦笑,“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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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伸出一隻手,輕輕拍打田湖君的臉頰,“去吧,師父他老人家等你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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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湖君離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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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轉頭對小泥鰍說道:“總喊你小泥鰍也不是個事兒,走,我去陳平安那邊幫你討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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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扭扭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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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笑道:“又不是你的本命名字,有什麼害怕和害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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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那間屋子的路上,顧璨皺眉問道:“那晚上,陳平安屋子裡邊的動靜,真像他說的,隻是煉氣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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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搖搖頭,它如今作為一名元嬰,對於修煉一事,居高臨下看待中五境修士的煉氣一事,可謂洞若觀火,“肯定沒那麼簡單,隻比走火入魔稍好一些。具體原因不好說,陳平安是純粹武夫的底子,又在重建長生橋,跟我們都不太一樣,所以我看不出真相,但是陳平安那晚受傷不輕,主人也瞧出來了,不單單是體魄和神魂上,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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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不敢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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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停步不前,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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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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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書簡湖令人聞風喪膽的混世小魔王,可不是隻靠小泥鰍和劉誌茂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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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苦笑道:“那你說,怎麼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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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姿容、膚白若羽的小泥鰍撓撓頭,“陳平安自己都沒說什麼了,主人還是不要畫蛇添足了吧?主人不是經常笑話那些身陷困獸鬥境地的螻蟻,做多錯多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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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點點頭,“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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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陳平安那間不大的屋子,顧璨拎了根小板凳坐在門檻,笑著與陳平安說了此行的目的,想要幫著給小泥鰍取個名字,不涉及世間妖物和蛟龍之屬的本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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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放下筆,抬起頭,想了想,“就叫炭雪吧,炭雪同爐,相親相近,尤為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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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使勁點頭,對小泥鰍笑道:“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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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羞赧道:“太文氣了些,我又沒讀過書,會不會給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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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嗤笑道:“誰敢笑話你的真名字,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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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趕緊閉上嘴巴,偷偷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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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陳平安已經重新提筆,繼續低頭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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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曬了一會兒秋末的溫煦日頭,懶洋洋的,不要太愜意,都快要打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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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天塌下來,都有坐在自己身後、書案那邊的陳平安,顧璨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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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伸了個大懶腰,轉頭問道:“我娘親說晚飯她下廚,做一份比上次更地道的家常菜,有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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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點頭道:“替我跟嬸嬸道聲謝,說到了晚飯的點,我就趕過去。對了,跟嬸嬸說一下,就不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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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笑逐顏開,“好嘞!那我忙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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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璨放回小板凳在牆角的時候,陳平安突然說道:“跟田湖君說一聲,我想要搜集書簡湖的地方誌,除了各島珍藏書籍,可能還要涉及書簡湖旁邊的池水城,以及更遠一些的州郡縣誌,一切開銷,不管多少神仙錢,都由我來支付,再提醒她一句,最終報價的時候,將賬麵之外的溢價計算進去,包括青峽島的人力物力,一切,在商言商好了。相信書簡湖對此不會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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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笑道:“小事情!如今青峽在內十二島,養了一大幫子隻會搖旗呐喊不出力的奸猾家夥,正好撒出去做點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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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看著顧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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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想了想,“我會事先說好,在商言商做買賣,不敢打著青峽島的旗號強買強賣,胡作非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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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如果萬一還是有了意外,你馬上告訴我,我自己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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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燦爛笑道:“放心,絕對不會有意外,這兒是青峽島,是書簡湖,規矩有很多,也有很多人喜歡壞規矩,可真要壞了規矩,需要什麼樣的代價,人人肚子裡都有本賬,門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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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帶著小泥鰍離開青峽島山門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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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突然說道:“小泥鰍,我怎麼覺得陳平安最後的眼神,怪怪的,你那會兒,心裡邊慌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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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怯生生道:“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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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大搖大擺,“我就說嘛,陳平安適合待在咱們書簡湖,有他在了,我最多就是隻怕他一個人,但是我可以真正天不怕地不怕啊,這筆買賣,你說誰更賺?當然是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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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羞澀一笑,“炭雪覺得對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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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轉過頭,看到小泥鰍低頭擰著衣角,顧璨笑罵道:“你個沒羞沒臊的小娘們,前邊還說著太文氣了,這會兒就急哄哄用上名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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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突然哭喪著臉,“不過小泥鰍,咱們最近可要悠著點,不許像以前那麼打打殺殺了,彆看陳平安當起了賬房先生,可他一直瞧著咱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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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拍了拍肚子,“暫時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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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白眼道:“剛吃了那個金丹婦人,你再要喊餓,我給你抓誰去?我師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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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眼神熠熠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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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嘿嘿一笑,雙手籠袖,抬起頭,“小泥鰍,我很開心,比痛快殺人還要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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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有樣學樣,最近也學會了“坦誠相見”,“餓肚子之前,主人開心,我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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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問道:“你說陳平安到底在搗鼓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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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鰍搖頭道:“我都不敢靠近陳平安和書案,我又不喜歡想事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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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璨歎了口氣,“無所謂了,隻要每天能夠看到陳平安,還有啥不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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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城高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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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最近已經開始站起身,經常在那座金色雷池內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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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崔瀺,開始閉目凝神,偶爾會受到品秩最高的飛劍傳訊,需要他親自處理一些關係到大驪走勢的軍政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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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站在那個圓圈邊緣,低頭看著兩幅畫卷,一幅是顧璨與婢女小泥鰍的言行舉動,一幅是賬房先生陳平安的屋內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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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開始點評顧璨:“骨聳者早夭,骨露者無以立,骨橫者氣凶悍,骨象金石者命極硬。喂,老王八蛋,你覺得顧璨這個小崽兒,如果離開了驪珠洞天,再也沒有見到陳平安的話,有沒有可能靠著自己,成為蜂尾渡劉老成之後的寶瓶洲第二位上五境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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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瀺睜開眼睛,點頭道:“可能性極大。身處亂世之中,顧璨反而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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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微笑道:“老王八蛋,這會兒怎麼說?我家先生雖然元氣大傷,傷及大道根本,可這個死局,畢竟沒有更死,你是不是比我家先生更加失望啊?哈哈,你費儘心機安排了四難,結果先生在第三難的本心一事上,直接認輸,既然內心深處,堅持顧璨行事仍是錯,有無法一拳打死顧璨,更無法丟下顧璨不管,那就先過了本心一坎,毅然決然,崩碎了好不容易煉製成功的第二件本命物,借此機會,不但讓你的前兩難,變成了笑話,我家先生還得以再次做了一場切斷和圈定,揀選了一條最沒有岔路的羊腸小道,暫時拋開情與法,不去斤斤計較法與理,而是開始去追本溯源,並且在思考這條來龍去脈的同時,我家先生第一次開始嘗試走出自己那個“無錯”的圈子,等於破開屏障,不再因為道理而畫地為牢,開始走入大天地,心念所及,天下無處不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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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瀺答非所問,“聽說你如今重新撿起了被我們當年丟擲一旁的術家算術,並且開始鑽研脈絡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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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笑嗬嗬道:“小有所成,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比不得老王八蛋你謀劃的千秋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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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瀺冷笑道:“想說就說,憋著作甚?難道你覺得我會求著你,說那些新悟出的玄理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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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搓手道:“既然老王八蛋變著法子求我了,那我就……隻說一件趣事,相信你一樣會好奇,我問你,崔老王八,你就不想知道那趟倒懸山之行,我家先生是如何過了未來老丈人、丈母娘那一關的?我可以給你一點暗示,與顧璨有一丟丟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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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瀺淡然道:“當年在落魄山竹樓,爺爺就提及過,陳平安在倒懸山和劍氣長城,最大的險境,在於可以一口氣從四境連破兩境,直接躋身第六境武道巔峰,這一點,陳平安這麼一個城府深沉的家夥,肯定想到了。從現在的跡象來看,陳平安能夠將一身拳意收放自如到如此地步,藕花福地的境遇,未必夠,多半是在那場老丈人考察女婿的考驗當中,嗯,倒懸山那邊有個賣黃粱酒的店鋪,喝了酒便是忘憂人,應該是陳平安在當時就躋身過第六境了,如何做到的,又是如何返回原本境界,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那邊又有個雜家老祖宗賣酒多年,都不重要,就算是陳平安一步登天,成為地仙修士,我都不奇怪。所以陳平安是如何過關的,很簡單,兩位劍氣長城的道侶大劍仙,假扮路人,在黃粱福地酒鋪子裡,故意激怒陳平安,使得陳平安熱血上頭,舍了武道前程不要,在絕境當中一路破境,也要為心愛姑娘的爹娘說幾句公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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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笑嘻嘻道:“你個老王八蛋,還是厲害的。不過以後說話注意點,我家先生那不叫城府深沉,是萬事多想漲慧根,與咱們倆天生一肚子壞水的,可是一個天一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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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瀺嗤笑道:“我估計劍氣長城那邊,所有人都覺得是陳平安配不上寧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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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東山疑惑道:“老王八蛋,你咋回事,乾嘛為我家先生說好話,咋的,想要投降輸一半?你要是這麼想,也不是不行,那咱們就當打了個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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