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隻敢遠遠觀戰的江湖好漢，一來既無真正的武學宗師，二來距離酒肆較遠，自然還不如隋景澄看得真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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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她就看到前輩打算結束這場切磋的時候，一次出手驟然加快，向前一步，手腕一擰，既拍掉了王鈍一拳，一掌繼續向前，就要拍在王鈍的麵門上，應該可以將王鈍一掌拍出雙方腳下的那張桌麵，不曾想王鈍趕緊使了個眼sè，前輩輕輕點頭，王鈍原本稍慢一籌的一拳，便與前輩那一掌幾乎同時擊中對方，兩人一起倒滑出去兩步，雙方心有靈犀，皆是飄然落定在桌麵邊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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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景澄見那王鈍又開始使眼sè，而那青衫前輩也開始使眼sè，隋景澄一頭霧水，怎麼感覺像是在做買賣殺價？不過雖然討價還價，兩人出拳遞掌卻是越來越快，次次都是你來我往，幾乎都是旗鼓相當的結果，誰都沒占便宜，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場不分高下的宗師之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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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人應該是談妥“價格”了，一人一拳砸在對方胸口上，腳下桌麵一裂為二，各自跺腳站定，然後各自抱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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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收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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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大笑道：“不曾想一位劍仙都有如此好拳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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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朗聲道：“你王鈍的拳意更重，打磨得更無瑕疵。長則十年，短則五年，我還要來這灑掃山莊，與你王鈍切磋拳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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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景澄揉了揉額頭，低頭喝酒，覺得有些不忍直視，對於那兩位的相互吹捧，更是覺得真正的江湖，怎麼好似酒裡摻水似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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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胡新豐、蕭叔夜之流如此作為，她隋景澄也無所謂，可他與王鈍老前輩如此厚顏無恥，讓隋景澄差點天崩地裂，這輩子都不太想去碰江湖演義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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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走到酒肆門口，高高抱拳，算是對眾人行禮招呼，然後揮了揮手，“都散了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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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彩聲與叫好聲此起彼伏，然後陸陸續續散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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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老前輩都如此言語了，眾人自然不好繼續逗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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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坐回原位的時候，那個青衫劍仙已經將地上兩張對半撕開的桌麵撿起來，疊放在附件一張酒桌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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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坐下後，喝了一口酒，感慨道：“你既然如此高的修為，為何要主動找我王鈍一個江湖把式？是為了這個隋家妮子背後的家族？希望我王鈍在你們兩位遠離五陵國、去往山上修行後，能夠幫著照拂一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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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搖頭道：“並無此求，我隻是希望在這邊露個麵，好提醒暗中某些人，如果想要對隋家人動手，就掂量一下被我尋仇的後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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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嗯了一聲，點點頭，“山上修道之人的爾虞我詐，其實不過是雙方壽命拉長了的江湖恩怨，究其根本，沒什麼兩樣，都沒什麼意思。倒是你這位應該屬於年輕的劍修，不太像我以往見過的山上神仙，所以請你喝酒，我倒也不覺得糟蹋了這些酒水。我這麼說，是不是口氣太大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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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道：“武夫修行，最是講究腳踏實地，沒有捷徑，如果心氣不高一些，看得遠一些，還怎麼步步登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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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雖然賣酒，似乎對於飲酒其實並無太多嗜好，多是小口慢飲，從無豪飲姿態，傷感道：“這酒肆是開不下去嘍。很多江湖人的真心話，便也聽不著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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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問道：“王莊主就這麼不喜歡聽好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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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撇撇嘴，“也愛聽，年輕的時候，特彆喜歡聽，如今更愛聽，隻是這麼愛聽好話，如果再不多聽些真心話和難聽話，我怕我王鈍都要飄到雲海裡邊去了，到時候人飄了，又無雲海仙人的神通本事，還不得摔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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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看了眼天s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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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笑問道：“按照先前說好的，除了十幾壇子好酒，還要灑掃山莊掏出點什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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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兩匹快馬，以及一個綠鶯國仙家渡口的地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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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疑惑道：“就這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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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已經很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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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指了指櫃台那邊，“越擺在下邊的酒，味道越醇，劍仙隨便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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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起身去往櫃台那邊，開始往養劍葫裡邊倒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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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了一壇又一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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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壇老酒被揭開泥封之後，王鈍就坐不住了，趴在櫃台那邊，輕聲勸說道：“江湖路上，喝酒誤事，差不多就可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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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瞧著年輕的青衫劍仙背對著王鈍，手上倒酒動作沒停，“沒事，多裝些酒，一樣可以省著點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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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猶豫了一下，提醒道：“我可以換張臉皮，換個地方繼續賣酒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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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輕劍仙抬起頭，笑道：“那我先預祝王莊主開業大吉，財源廣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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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見他不上道，隻得繼續說道：“下邊那幾壇子老酒太烈，名為瘦梅酒，其實是我灑掃山莊的老窖藏酒，一般來此酒肆的江湖人不知酒名，哪怕掏得起銀子，也根本不敢喝兩碗，實在是後勁太足，所以被稱為兩碗晃或是三碗倒，你不妨用尋常酒水兌一兌，味道更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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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搖頭道：“沒事，喝酒不是喝茶，不用講究什麼餘味綿長，喝酒求醉，天經地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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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實在忍不住了，“如今莊子上貴客如雲，官家人，江湖朋友，文壇名宿，都慢待不得，莊子裡邊儲藏的那三十壇瘦梅酒，估摸著已經傷亡殆儘了，我之所以來此躲清靜，也是想要好歹留住幾壇子瘦梅酒，你就不體諒一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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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已經打開最後一壇瘦梅酒，懊惱道：“前輩為何不早說，這泥封一開，就藏不住味了，咱們先前已經在酒桌上喝得差不多，不然倒是可以嘗一嘗這瘦梅酒的滋味，這會兒不裝入我的酒壺裡，真是可惜，可惜了。罷了，既然王莊主想要留一壇自飲，做那與我隻願分一碗酒給人喝的小氣之舉，我還是算了，就給王莊主剩下這一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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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擺擺手，嗬嗬笑道：“哪裡哪裡，隻管倒酒，我王鈍不是那種人，好酒贈劍仙，藏酒養劍葫，人間美事啊，好事一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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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最後，瘦梅酒一壇子沒剩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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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轉過身，好似眼瞅著一位位閨女出嫁遠方，有些傷感，不願再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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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背對著櫃台，歎了口氣，“什麼時候離開這邊？不是我不願熱情待客，灑掃山莊就還是彆去了，多是些無聊應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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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王鈍說了綠鶯國那處仙家渡口的詳細地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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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繞出櫃台，笑道：“那就勞煩王莊主讓人牽來兩匹馬，我們就不在小鎮過夜了，立即趕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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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鈍一揮手，將聞訊趕來的一位山莊弟子，從那遠處街巷拐角處喊到身邊，是一位麵如冠玉的中年劍客，王鈍武學駁雜，無論是拳法輕功，還是刀劍槍，皆是五陵國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所以一眾親傳弟子當中，各有精通，趕來酒肆這位，就是深得王鈍劍術真傳的得意弟子，在五陵國是穩居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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