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魁歎了口氣，水神娘娘也跟著歎了口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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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笑道：“你歎什麼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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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柔無奈道：“年紀不小了，愁嫁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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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兩盆麵又端上了桌，至少不愁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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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之後，鐘魁起身告辭離去，柳柔也沒遠送，跟自家兄弟客氣什麼，隻說以後常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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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鐘魁夜遊埋河水麵之上，隻是身邊多出了一頭跌境為仙人的鬼物，就是當初被寧姚找出蹤跡的那位，它被文廟拘押後，一路輾轉，最後就被禮聖親自“發配”到了鐘魁身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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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它寧肯待在牢籠獄內，都不願意跟鐘魁朝夕相處，一發狠，打殺了鐘魁再遠遁？且不說逃無可逃，再者事實上誰打殺誰都不知道。不是說鐘魁境界有多高，而是鐘魁如今根本談不上修士境界，類似無境，關鍵是鐘魁剛好克製鬼物，而且那種一般意義上的壓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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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鬼物，暫名姑蘇，當下身形模樣是一個自認風度翩翩的胖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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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譏笑道：“跟個小娘皮都能聊那麼久，她還長得不好看，而且最要命的，是她還不喜歡你，鐘魁啊鐘魁，真不是我說你，你的的確確就是個廢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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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當年後宮佳麗三千，隨便拎出一個娘們，都比她模樣俊俏，嘖嘖，那身段那臀-瓣兒，那小腰肢那大胸脯，哪個不讓人上火……曉得什麼畫卷，比這更讓人上火嗎？那就是她們站成一排，脫光了衣裙，再背對著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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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不理睬這頭鬼物的胡說八道，“行了行了，擦乾淨口水說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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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姑蘇自顧自說著些沾葷的言語，鐘魁無奈道：“彆碎嘴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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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行走在埋河水麵上，吐了口唾沫，“求人有屁用，亂臣賊子要是謀反，求寡人不殺就管用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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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擠在牆角還哼三哼，你倒好，悶葫蘆一個，活該你光棍一條，擱我，瞧見了那啥九娘，怕個啥，衝上去抱住了就是一通啃，生米煮成熟飯再說，這就叫餓狗不怕惡棍，好女最怕郎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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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實在聽不下去，心意微動，胖子立即直挺挺倒在水中不起，片刻之後，它才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呲牙咧嘴，可不是裝的，使勁拍打身軀上邊的流轉螢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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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一腳踩踏水麵，都沒敢施展什麼神通術法，隻是濺起些許浪花，悲憤欲絕道：“他娘的，真是搶什麼都彆搶棺材躺，遇到你算寡人倒了八輩子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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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問道：“我就奇了怪了，你一個世代簪纓出身、然後篡位立國的皇帝，哪來這麼多葷話和市井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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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曾是浩然天下青史留名的一位雄主，在扶搖洲開疆拓土極多，差點就被他搶在大驪宋氏之前，完成一洲即一國的壯舉，在他“暴斃”之前，其實已經占據了扶搖洲的半壁山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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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笑道：“你這就不懂了吧，寡人有幾位愛妃，都是民女村婦出身，你彆斜眼啊，都是寡人微服私訪，憑借自身相貌和一肚子才學，當然還要歸功於錢袋子結實了，男人味嘛，可不就是個錢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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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罵道：“你怎麼不死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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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笑嗬嗬道：“寡人本來就是頭鬼物，死去活來還差不多，嘿嘿，話說回來，如此這般的境地，數都數不過來，其實寡人最無敵的戰場，可惜不足為外人道也。回頭隨便教你幾手絕學，保管所向披靡，才算無愧以男兒身走這一遭人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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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以心聲問道：“你當年是怎麼認識的那個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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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沉默片刻，抬頭瞥了眼天幕，眯眼搓手道：“寡人算是活了兩輩子，無論是生前當皇帝，還是死後修道，從不覺得自己輸給任何人，極少欽佩彆人，但是那位，得算一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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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那浩然賈生，後來的蠻荒周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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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突然冷笑連連，“如果不是寧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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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抬起手，“打住打住，趕緊閉嘴，奉勸你以後都彆說寧姚什麼，被我那個好兄弟聽見了，你再多出一條命都不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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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呸了一聲，“就憑陳平安一個玉璞境的飛劍，至多再加上個止境武夫的拳頭？寡人要不是跌了境，不然站在原地不動，讓那小娃兒隨便遞劍出拳，打上一整天都沒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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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笑嗬嗬道：“好的，回頭找個機會滿足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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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腳尖一點，禦風而起，隻要在夜幕之中，鐘魁遠遊極快，以至於姑蘇這位仙人境鬼物都要卯足勁才能跟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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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洲破碎山河，幾乎處處是戰場遺址，隻是少了個古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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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最終在一處仙府遺址處停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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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盤腿而坐，“我當年在世的時候就早說了，金甲洲那個老家夥不是什麼好鳥，沒人信。如果老子之前還在扶搖洲那邊當皇帝，那場仗，不至於打成那副德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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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又開始習慣性吐口水，罵罵咧咧，“一幫狗屁神仙，都不是什麼凡夫肉眼了，又有日月燈，依舊如黑漆麵，一個個睜眼瞎，活該死光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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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突然停下話頭，因為鐘魁的一隻手掌擱放在了它的腦袋上，懂了，再多說幾個字，就真得死翹翹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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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立即改變話頭，“要寡人看啊，所謂的太平光景，除了帝王將相留在史書上的文治武功，可歸根結底，無非是讓百姓有個吃穿不愁的安穩日子，家家戶戶都願意培養出一個讀書種子，識得字寫得字，會說幾句書上的聖賢道理。寡人這趟出門，也算重見天日了，跟以前就沒啥兩樣，瞪大眼睛看來看去，加上那些山上的山水傳聞，愣是沒幾個入眼的人物，唯獨大驪宋氏的治軍能耐，可以勉強媲美寡人當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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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雙眼熠熠，雙手攥拳，滿臉豪氣，“鐵騎停步戰馬飲水，江河水光倒影鐵甲，足可駭殺蛟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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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要點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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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氣笑道：“是不是求了也沒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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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你早年當個書院君子，屈才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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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誠心誠意道：“你如果運氣好，能夠早點遇到寡人，封賞你個翰林院學士，保證眼睛都不眨一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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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笑道：“不曾想你還會說幾句人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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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胖子的口頭禪，是拖出去，賜死。投井，五馬分屍，給一杯鴆酒，賞一丈白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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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感歎道：“誰說不是呢，還誰沒當過人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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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笑嗬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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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立即喊道：“寡人錯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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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魁在去引渡那些孤魂野鬼之前，突然看了眼倒懸山遺址那個方向，喃喃道：“那小子如今混得可以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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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嗤笑道：“不過是找了個好媳婦，有啥了不起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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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用鐘魁說什麼，胖子就已經捶胸頓足，痛心疾首道：“羨慕死寡人了，這小子是高人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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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之間，胖子收聲，又開始吐口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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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個屁的翰林院學生，你鐘魁要是早年落在我手裡，就算考中狀元都不讓你當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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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之所以如此英雄氣概了，當然是因為鐘魁當下遠遊去了，說遠不遠，就像一步之隔，去了對岸，說近不近，幽明之彆，天壤之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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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處陰冥路途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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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走了趟陽間的仙簪城老祖師，飛升境鬼仙烏啼，突然停步不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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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啼剛起些許殺心，自身法軀就像燃起了熊熊大火，魂魄如在油鍋烹煮，烏啼隻得立即打消那個癡心妄想的念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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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眼前出現了一位身穿鮮紅袍子的年輕人，一手捧玉笏，一手持筆，身前攤有一本書籍，此人開口第一句話就狂妄至極，“你先磕頭，我再閒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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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天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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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魁梧漢子，與一個相貌清秀的虎頭帽少年，如今在青冥天下這異鄉，做著家鄉舊事，入山訪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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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遊曆青冥天下的劉十六，與剛剛在玄都觀那邊成為純粹劍修沒多久的白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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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劉十六一拳砸向白玉京，然後拖著白也就溜之大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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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負責坐鎮白玉京的道老二，竟然破例沒有追究這等大逆不道的冒犯之舉，非但沒有出劍，連出手的意思都沒有，隻是由著五城十二樓的道家仙人各展神通，攔下那一拳，隻說其中一城，便有靈寶盛氣如虹霓的氣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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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鬥最終隻是遙遙看了眼那橫如一線的虎頭帽少年，這位道老二繃著臉，最後好像仍是沒能忍住，露出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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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淺淡笑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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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位昔年浩然的人間最得意，餘鬥願意敬重幾分。不然當初餘鬥也不會借劍給白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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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小道童模樣的薑雲生，瞧見了二掌教的那種表情，如同在白玉京見鬼一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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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王朝的京畿地界，一場大雪剛剛停歇，行走在雪地裡，月光雪色兩相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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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好友在遊曆途中，見到了與浩然天下不同的風貌，道官既是修道仙師，又是世俗王朝的官吏，一座天下，山上山下，遍地道官。道牒就是高人一等的戶籍。轄境每逢水患，地方道官就以符籙投河堤潰決處，或以丹書牒文召役神吏，解除旱災。有那道官手持竹竿，過馬牽山。還有道官設壇施法，驅逐邪祟，小池驀然枯水，其中盤踞有一條作祟小蛟，諸多事跡，不一而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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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十六踏雪緩行，身邊跟著個很難與白也這個名字掛鉤的虎頭帽少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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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故國家鄉，白也成名於天寶年間，修道之後，更是被譽為白也詩後才有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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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十六拎出一壺酒，笑道：“要是登上那條夜航船，說不定還能遇到些故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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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扯了扯虎頭帽，“都是假的，了無生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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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十六說道：“我打算去找個人，估計得孫道長幫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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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嗯了一聲，“我來開這個口，你就彆欠人情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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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鄰近一處渡口魚市，有兩位外鄉人新開了家酒樓，掌櫃是位俊俏公子哥，跟白玉京三掌教一個姓氏，老板娘姓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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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的陸台，一直處於陰神出竅遠遊的玄妙姿態，而那個合夥開酒樓、逢人就說自己是老板娘的女子，來自詞牌福地，名叫袁瀅，這位暫時未入道官譜牒的年輕女冠，傳道人是那柳七和曹組，才二十多歲，卻是數座天下的年輕十人之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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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登榜之時，其實年齡還不到二十，當時修道不過八年，在留人境停滯了六年，然後一步登天，躋身玉璞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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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陸台，屬於一廂情願的一見鐘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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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遊曆詞牌福地，是奔著那半本月老的姻緣簿子去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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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對袁瀅一向沒什麼好臉色，理由是自己不喜歡太好看的女子，沒信心白頭偕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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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這淮南郡，一起辦了這家酒樓，三層，麵江背山，是陸台花了大價錢才盤下來的，之前曾是一座生意冷清的仙家客棧，風景絕美，紗窗對江開，水樹綠如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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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距離魚市不遠，陸台在每天清晨準時去挑選各色河鮮，而且親自掌勺下廚，手藝堪稱一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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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城還有處渡口，若有漂亮或是豔狀女子路過，必會風雨大作，磨損女子妝容衣飾。其實在青冥天下沒什麼仙家不仙家的，反正仙師都得有個道官譜牒，路上見著了穿道袍的，稱呼一聲道爺就是，肯定沒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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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有幾樣金字招牌，清蒸鱖魚，油炸水老鱉，過橋米線，醃篤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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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還交了一幫跑山人的朋友，所以酒樓既有河鮮，又有山珍，菜肴價格何止是不貴，不貴到了讓郡城大小酒樓都跳腳罵人的地步，天底下哪有這麼開店做生意的人，不想著掙錢，隻求個不虧錢。酒樓之外，陸台還雇山上的能工巧匠，建造了一座臨水亭，當軒對酒，四麵芙蓉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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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經常獨自一人去那邊賞景，江上扁舟一葉葉飄過，像那人生底事，來往如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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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邊偶有老翁曬漁蓑，都是討生活的父老鄉親，可不是什麼豪放曠達的隱士。陸台偶爾離開亭子，散步去與他們閒聊幾句家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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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得知在這邊，得了譜牒的道官之外，凡是高中一甲三名的縣，尤其是狀元，縣官可連升三級，縣內百姓可免稅三年，以示嘉獎。所以陸台就跑去參加科舉了，結果彆說狀元，連個進士都沒撈著……酒樓仍是大擺流水席，宴請八方來客，當時陸掌櫃，手持一把並攏玉竹扇，向四方抱拳而笑，看得袁瀅眼神恍惚，陸公子實在太好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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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臉紅，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眼神堅定起來，默默給自己鼓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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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睡了陸公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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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書會用一杆羊脂美玉的撥書，吃飯需要擺上一隻琉璃渣鬥，既能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也能粗茶淡飯劣酒一壺，所以說陸公子既能風雅，也能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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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早春茂雪，陸公子經常腰彆折扇，手持一根綠竹材質的行山杖，喜歡不帶她一起，獨自登山遊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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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其實對於修道之人而言，那麼點大的山頭，真不夠看。而且陸公子每次飲酒小酌之後，總喜歡說些不著調的大話，類似吾家高樓，麵江背山，天下甲觀，五城十二樓不過也。什麼千山萬壑皆道氣，何必尋訪白玉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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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對陸沉和白玉京怨氣都不小。袁瀅不在乎這些，隻覺得自己與陸公子就是天賜良配，唯獨在吃這件事上，袁瀅有點自慚形穢了，因為師長曹組的關係，她打小就說順口了“恰不恰飯？”一開口，就不得勁，可她又改不過來，而且她打小就喜歡就著蒜瓣兒吃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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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袁瀅還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一個女兒家家的，總喜歡拿大蒜、醃豆角當佐酒菜，有點不合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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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陸台反而很喜歡她如此，說你身上，就隻有這點比較可取了，真的彆改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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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袁瀅是極有才情的，詩詞曲賦都很擅長，畢竟是柳七的嫡傳弟子，又是在詞牌福地長大的，豈會缺少文氣。所以陸台就總打趣她，那麼好的詞曲，從你嘴裡娓娓道來，飄著蒜香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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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陪著陸台跑過幾趟魚市，看過他跟攤販討價還價，紅脖子瞪眼睛的，那會兒的陸公子，愈發俊俏得一塌糊塗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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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倒是無所謂那些對陸公子糾纏不休的鶯鶯燕燕，一群花癡，庸脂俗粉，還沒陸公子長得好看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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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她們還想跟我比花癡？差了十萬八千裡呢。她們幫陸公子洗過衣衫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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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不知道誰搗鼓出來的那兩份評選，選出了數座天下年輕十人和候補十人，雖說難免有些爭議，但已算幾千年來最具說服力的兩份名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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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說她所在的這座青冥天下，入選之人，不多不少。除了袁瀅，還有道祖的小弟子，那個道號山青的家夥，陸沉代師收徒，去了五彩天下，不過好死不死，挑釁飛升城，被那個寧姚打得比較慘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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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個捉刀客的純粹武夫，名叫戚鼓。運道極好，要是晚幾年退出榜單，就沒他的份了。聽說去了去了趟不知名的戰場遺址，有望打破山巔境瓶頸，躋身止境武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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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入選之人，是那個綽號“二十二”的家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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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青作為道祖弟子，沒什麼可聊的。用大玄都觀的孫道長的話說，就是一條狗，拴在道祖門口，都能夠當神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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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出身隱晦，是想要多聊都沒機會，加上沒跟誰打過架，聊來聊去，至多就是繞著那個一步登天，反複說些車軲轆話，真心沒啥意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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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王原籙，出身不被白玉京認可的米賊一脈，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禁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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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個徐雋，不一樣，簡直就是一部引人入勝的傳奇，身世平平，修道資質平平，當了個外門雜役弟子，青梅竹馬的女子，一起上山修行，資質比他好，結果轉投他人懷抱，在後來一次曆練途中，竟然為了救下那個情敵在內的同門們，不惜挺身而出，替死淪為鬼物，就此銷聲匿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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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書上故事就在這裡結束，至多是讓一些情竇懵懂的少女，摸出帕巾，掬一把辛酸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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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徐雋再次現身之時，以鬼物之姿，得了一座品秩極高的洞天，橫空出世，步步登天，不但很快就當上了一宗之主，還與那個結下死仇長達數千年的敵對宗門，化乾戈為玉帛了，手段更是讓人打破腦袋都想不到，徐雋直接迎娶了那個宗門的開山女子祖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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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名朝歌，道號複勘，是一位飛升境巔峰，早年曾經躋身過青冥天下十人之一，隻是後來她就閉關了，以至於之後數任宗主都沒能見過她一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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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等到她重現人間，就是嫁給徐雋這麼個不到五十歲的男人，雙方就此結為道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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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雙神仙眷侶，實在是太過稀罕。天下嘩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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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那個喜歡一露麵就跟人乾架的真無敵，白玉京二掌教餘鬥，都破例親臨婚宴道賀了，而且就跟孫道長坐在同一張主桌上，雙方這都沒打起來，由此可見，徐雋的麵子有多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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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主桌上還有三掌教陸沉，以及一位籍籍無名的女冠，但是她既然能夠坐在主桌，道法如何，傻子都猜得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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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青冥天下，徐雋一人手握兩大宗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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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三掌教陸沉，玄都觀孫懷中，浩然天下的文廟亞聖，以及天下煉丹第一人，好像都曾對他頗為看好，各有傳授道法學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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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命硬且命好，還會做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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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徐雋還真不是那種城府深沉之輩，想法簡單，很多時候甚至有點天真。不過遇到坎坷，身陷困境，卻總能逢凶化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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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戚鼓與好友王原籙曾經同行，秘密來此一趟，因為兩人是老鄉，都出身於那個大王朝的五陵郡，戚鼓是來找袁瀅詢問一事，就是那個陳隱官的九境到底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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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原籙是個沉默寡言的矮小青年，貌不驚人，甚至還帶著幾分天生的畏縮神色，如果脫掉身上那件道袍，簡直就是鄉野村落的莊稼漢，哪怕衣衫潔淨，也給人一種邋裡邋遢的感覺，一雙小眼睛，哪怕是在規規矩矩看人，估計都會被女子誤以為是個賊眉鼠眼的光棍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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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實上，這位出身不正的年輕道士，打架的本事，極高。一般情況是個願意讓步的人，可隻要出手了，就極其狠辣，絕不留活口。有好事者幫忙算過，在王原籙隻管一個人悶頭修行的登山路上，有據可查的出手次數，總計十六次。光是譜牒道官，就被他宰掉了將近百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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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對那個莽夫戚琦沒什麼好臉色，反而與王原籙聊得挺投緣，酒桌上，王原籙好像天生膽小，且靦腆，都不懂找話與人敬酒，次次被陸台敬酒了，都會習慣性低頭彎腰，雙手持杯，二話不說，一飲而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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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位頂著米賊頭銜的青年道士，約莫是被陸台敬酒敬多了，竟然喝高了，眼眶泛紅，哽咽道：“額這些年日子過得可苦可苦，著不住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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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明星稀，水邊亭子裡，陸台靠著亭柱，閉目養神，輕輕搖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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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有善緣，扇有善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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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坐在一旁翻閱一本出自藕花福地的詩詞集，據說是個名叫朱斂的富貴公子編撰的，在袁瀅看來，那些詩詞良莠不齊，倒是朱斂的評注，有極多的醒人心目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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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筆，柔厚在此，大有甘醇味，尤其能使名利場醉漢，無限受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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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七字最妙，秀絕，非不食人間香火者，不能有此出塵語。”“炎炎夏日讀此詞，如深夜聞雪折竹聲，起來眼界甚分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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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至此處如見幽人，數遍空山鬆子落，能讓書外冷眼剛腸之輩動容。”“自古詩家顯達者，褐衣翻黃綬，唯此君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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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嘖嘖稱奇，這個叫朱斂的家夥，自己不去寫詩詞，真是可惜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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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書上這一手簪花小楷，也寫得漂亮極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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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在閉目養神，想自家老祖師的那幾句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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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原來說的是那個登天而去的阮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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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沉黃泉，公勿怨天。是說他家鄉那個藥鋪裡的青童天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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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夜歸人。是說陳平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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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陸沉的讖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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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陸台的兩位傳道恩師，是“談天”鄒子，和浩然劍術裴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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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個劍修劉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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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陸台一想到這個名字就心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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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忍不住問道：“陸公子，你在藕花福地見過這個朱斂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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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收起思緒，笑著搖頭道：“我沒見過，好像後來被他帶出了福地，按照陸沉的說法，在落魄山那邊當了個老廚子，跟我差不多。可惜朱斂一年到頭覆了麵皮，吝嗇得很，不讓彆人大飽眼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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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笑道：“袁瀅，你的那份心思情意，隻是在跟著一條姻緣紅線走，沒什麼意思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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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柔柔說道：“就當是姻緣天定，不是很好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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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微皺眉頭，抬頭看了眼河邊兩人，與陸台心聲提醒道：“呦，來了兩個天大人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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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那個徐雋，與道號複戡的飛升境女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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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依舊沒有睜眼，喜歡卿卿我我就去床上嘛，隨口道：“這樣了不得的大人物，咱倆的小眼睛，怕是裝不下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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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忍俊不禁，天地寬不過一雙眼眸，是誰說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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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子在離著亭子還有十餘步的地方，就已停步，打了個道門稽首，“徐雋見過陸公子，袁姑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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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高高揚起手中折扇，“太客氣啦，恕不遠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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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就有樣學樣，揮了揮手中詩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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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在陸公子?肀擼故腔崞鶘砘估瘛?/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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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冷冷看著涼亭裡邊的年輕男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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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不大，膽子不小，天大的架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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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雋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她點點頭，沒有任何動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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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雋始終站在原地，笑問道：“敢問袁姑娘，晚輩以後能否見到柳先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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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雋上山修行之前，出身貧寒，混跡市井，聽了不少柳七詞篇，十分仰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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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點頭道：“必須可以見著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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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雋笑著抱拳告辭離去，與身邊道侶心聲道：“陸公子是位散淡人，你彆介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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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微笑道：“隻要你不介意，我就無所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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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收起折扇，開始趕人，袁瀅非要賴著不走，陸台隻得自顧自躺著睡覺，袁瀅就自顧自看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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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泛起魚肚白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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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葉扁舟，風馳電掣，在江心處驟然而停，再往涼亭這邊泊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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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戴虎頭帽的少年，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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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白也和劉十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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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十六跳上岸，大步走入涼亭，爽朗笑道：“來跟你道聲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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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早已起身，畢恭畢敬作揖還禮，“晚輩見過劉先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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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沒有認出那個少年是白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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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白也又如何，陸台又不仰慕什麼，寫了那麼多飄來蕩去、高高在上的詩篇，陸台是劍修，卻打小就恐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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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姍姍起身，與兩位客人施了個萬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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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首做什麼，太見外。如此一來，多像個與夫君一起出門待客的婦道人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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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十六笑道：“不用稱呼什麼先生，擔不起，喊我君倩即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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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陸台陪著小師弟一起遊曆桐葉洲，幫了不少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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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次差點一語道破天機，讓陸台受傷不輕。君倩作為文聖一脈的弟子，得領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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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問道：“你就是白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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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也點點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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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又問道：“你咋個戴了個虎頭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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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也麵無表情，轉頭望向江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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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小心翼翼補了一句，“好看得很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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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十六忍住笑，提醒道：“小姑娘，你就彆提這茬了。先忍住，至少等我和白也走了，再跟陸台好好聊這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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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瀅眨了眨眼睛，輕聲道：“真的很搭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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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十六沒有久留，與陸台閒聊幾句，就和白也離開涼亭，繼續遠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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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袁瀅返回酒樓，陸台回了自己院子，關上門後，坐在台階上，怔怔出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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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年前，陸台就在院子裡堆了個雪人，一年到頭都不化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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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後仰倒去，雙手作枕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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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桐葉洲那邊，陸台為了與陳平安道破天機，代價何止是道心不穩，是差點當場崩潰，而且陸台當時依稀看到了陳平安身後，站著一位身形縹緲的存在，唯見一雙金色眼眸，就那麼居高臨下，看著螻蟻一般的陸台。那就像是陳平安身上某個“一”的大道雛形，可能是來自萬年之前，可能是來自萬年之後，天曉得，天曉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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