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禮拜堂偷偷摸出來的洛德爾,躲著廣場上的戰鬥,終於找到了受傷的艾達拜倫和霍爾滕西亞。
兩個女孩,一個雙腳折斷,手也在爬行中血肉模糊;另一個則在廢墟之中殘喘,全身可能都找不到一根好骨頭。
洛德爾歎了一口氣“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神父,我們沒事的。”艾達虛弱地說,“嬤嬤,做肉醬的嬤嬤,在那裡。”
洛德爾看過去,一股劇烈的惡心馬上湧上來,那裡血肉模糊著一具不完整的屍體,找不到頭顱,血液像是開花一樣炸開,濺滿了牆麵。
“這是嬤嬤啊!”洛德爾悲從中來,那種對於屍體的畏懼與惡心,被難過的情緒覆蓋,在這暗無天日的夜裡,更讓他痛徹心扉。
“老大回來了,我們都會沒事的。”艾達小聲說,“神父,能不能拜托你,把我們兩個帶到圖書館去。老大剛剛說,歌蘭儂那邊需要幫助。”
“理貝爾先生回來了,那邊的戰鬥會沒事嗎?”
“一定沒問題的。”艾達說。
洛德爾點點頭,然後在四周尋摸了一番,接著又跑到旁邊的小巷子裡,推出來一輛手推車。
手推車的翻鬥隻能放下一個人,洛德爾小心翼翼地把艾達放了進去,然後背起霍爾滕西亞,囑咐說“千萬要抓緊啊,律師小姐。我也是個瘦弱的書生,沒什麼力氣。”
霍爾滕西亞早已哭得沙啞,說不出話來,隻能在洛德爾的後背上點頭。
瘦弱的洛德爾推著一個,背著一個,小心地躲開嬤嬤的遺體,從小巷子裡走了出來。
廣場上麵已經徹底安靜,斷掉的電力似乎開始恢複,路燈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艱難維持著照明。
要把兩個受傷的女孩送到圖書館,那裡說不定也需要幫助。
還要讓躲在禮拜堂密道的大家安心,他們還在等結果,說不定就沉不住氣了。
洛德爾歎了口氣,竟然哈出了長長的白霧。
這是卡裡斯馬的夏天,雖然晝夜溫差很大,但也沒至於到寒冷的程度,才對吧?
他詫異地感受到了一股寒冷。像是雪花落在他單薄的衣衫上,被他的體溫融化,那股冰冷穿透布料,緊貼在他的皮膚上。
“居然,下雪了?”洛德爾難以置信地嘀咕。
這雪,就是周培毅的眼淚。
所有的敵人都已經解決。負責接應他們的飛行器也早早發現事情不妙,全速馬力逃離。這裡沒有需要對付的惡人。
但周培毅還是呆呆地矗立在原地,他的悲傷化作寒冷,改變天象,讓夏日的斯維爾德,都下起了雪。
遠遠沒有結束,甚至不是開始。
這是與聖城的戰爭,隻是千年以來爭鬥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夜晚。該死的人還沒有死,該結束的也沒有結束。
周培毅終於挪動了腳步,走到了瓦赫蘭身邊。
野獸進入了安眠,儘管她遍體鱗傷,但那些傷口,正在愈合。酣睡中的她,還沒有來得及知曉斯維爾德的失去。
在她周圍,聖城價值連城的兩大聖物,惶惶大聖十字架,荊棘花皇冠,都像是路邊攤的工藝品一樣躺在那裡,沒有任何場能殘餘。
這一次,周培毅沒有像雅各布老師死去時那樣,隻能躲在殘骸廢墟裡,隱蔽身形,屏住呼吸。
但這一次,他的失去和痛苦,並沒有因為手刃敵人而有所緩解。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就像小時候一樣。
他如此告誡自己,抱起了還在夢鄉的瓦赫蘭,朝著圖書館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