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門口擺著一張竹椅,上邊坐著一名大約二十歲的黑衣青年,牆邊掛了一件陌生的鬥笠。
這人肩上掛著一個灰色的包裹,身形瘦削,相貌俊秀溫和、臉頰白淨,眼邊有兩道長眉垂落,此刻剛撕下一塊手中的肉乾,正放入口中咀嚼。
一側的防雨木棚下方,做飯用的土灶底部的柴火已經燃起,雜糅了幾抹黑色的灰白煙塵隨風飄起。
趙青聞了聞氣味,隻聞到了栗米飯的淡淡清香,並沒有血腥味,再結合門口的情景,大致能推斷出,這人應該隻是占用了她家用來燒飯,母親並無危險。
不過也說不準,賣相好的人也有可能是強盜。
她伸手在地上抓了兩把灰土抹在臉上,降低了一些自身容貌,然後悄悄返回院門口,推門而入。
青年灌了一大口水,臉頰鼓起,正在吞咽肉乾,看到趙青回來,神色有些尷尬:“姑娘你好,我在你家借宿一日,可否同意?噗!咳咳咳咳……”
他一手拎著肉乾,一手捂著嘴巴,這是被水給嗆到了。
怎麼像一個喜角?還文縐縐的。
趙青用竹棒輕輕敲了下地麵,淡淡道:“足下不請自來,想要借宿,起碼得交一些費用,沒有白吃白住的道理。”這是暫時答應下來了。
根據對方剛才的表現,她判斷這人就算有武功,也遠不如自己,不然也不至於出這樣的醜,看來自己是過於謹慎了。
既然不是自己的對手,那也不必過分擔憂,隻是暫住一日,問題不大。
“我這就付錢。”
青年解開身上的包裹,取出一塊扁平的金餅和一柄精致的青銅短劍,用手比劃了兩下,剜下了一塊黃豆般大小黃金。
當今之世,珠玉為上幣,黃金為中幣,銅幣為下幣,這麼一小塊黃金,就抵得上五六十枚大幣了,相當於平民一年的總收入。
哪裡來的富家子弟,這麼有錢?本來自己隻指望著青年給上一兩枚小幣,或者拿到一片肉乾。
趙青眸光低垂,壓下心中驚愕與喜悅,不動聲色地伸手取過,徑直回到屋裡查看趙母的情況。
前世自己是孤兒院長大的,沒有相伴的親友,這一世母親的分量,在她心目比黃金更重。
推開房門,隻見床榻上躺著一名蓋著灰黃色葛布被子、雙目緊閉著的中年女人,形容消瘦、臉色蒼白。
三十來歲的年齡,卻已有不少皺紋,顯出幾分老態。
聽到聲響後,芮溪睜開雙眼,用力坐起身來,看向床邊的女兒。
趙青順手取下牆上掛著的手巾拭去了臉上的灰,輕聲問候道:“阿母,你還好吧?”
“阿青,不用擔心,阿母沒事。倒是外邊那位諸稽無辭你見過了嗎?”
“諸稽?還有這種姓氏?”春秋諸侯之子才能稱公子,在這之下的人一般稱呼其名字,也可以帶上姓氏。
看來這人借宿,是跟母親打過招呼同意的。趙青隨口嘀咕了一句,並在心中表示這姓氏真不如“諸葛”好聽。
“見過了。阿母,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