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從胃暘曾經邀請過的賓客處得知了此地的大致情況,一行人在交流與實地探查過後,自然也搞清楚了該如何離開這裡的正確方式。
進入到戈船裡麵的艙室內後,封住了內外的換氣通道,駛過了幾道阻隔水流的閥門,伴隨著最後一扇閥門的合上,整條船仿佛變成了一條中空的潛艇,在深水中極速上浮起來。
穿過了深達數裡的水體,戈船猛然被拋飛躍出了水麵,然後重重地跌落,濺起了十數丈的水花。
靬打開密封的船艙,來到外麵,趙青很快發現,戈船所在的水域,其實就是胃氏商坊內先前看到的內部莊園,其中一個占地十數頃的大池塘。
站在戈船甲板上,朝著來時的商坊入口望去,隻見一支與她當初在無涉小邑所見有些相似、行伍齊整、氣勢如一的軍隊迅速湧入,守住了商坊的十幾個內外通道。
這些精銳的士卒,並非屬於劍戈營、斷玉營這樣的越國秘衛,而是會稽城內常駐的越王親兵
“君子軍”,全軍都有著四等中士及以上的官爵,裝備精良,常年訓練不休。
所謂
“君子”,意為士大夫貴族的兒子。而這支
“君子軍”的士卒能被稱為
“君子”,在地位上亦是非同一般,頗受重視,也因此對勾踐忠心耿耿,是劍戈營的主要兵源之一。
……兩百裡開外,會稽城的地下三百丈,一間四麵印著九州輿圖的廣闊房間。
一襲黑衣、白眉寬額的辛文子隨手放下剛剛刻完字的竹簡,將其擺放在了旁邊的書架上。
靬被困在此地已一月有餘的孫敵,無奈地抬頭望著頭頂厚實的石板,上麵空無一物,但在他已初步臻至
“上六氣”境界的探查之下,卻密布著變幻莫測的天地規則。陰陽大製有六度:天為繩,地為準,春為春規,夏為衡,秋為矩,冬為權。
抵達了
“上六氣”之境,便開始修行天地玄黃之氣與日月四時之氣,接觸到構建天地之道的
“準繩”
“規矩”
“權衡”,以此來升華
“萬物之綱紀”,蘊養自身的大道。雖然辛文子的境界深不可測,道行已臻不可思議的
“道映流光”之境,但以孫敵初入
“上六氣”境的修為,經過長時間的探查研究,也可以勉強看出一些內容來,打發時間,聊以自娛。
“這一次,畢珍、秦伊這兩個家夥,卻是有些自作主張了。”忽然,辛文子轉身瞥了他一眼,開口說道:“孫敵,你對成王晚年下令通緝的那個秘密組織,是否有過一些了解?”
“疑似想傾覆周王室名號的‘虛空道’?”對於這個外表上溫和普通的老者,孫敵心中無比忌憚,猶豫了一會,開口回道:“等到周公神秘消失之後才敢出頭,多半是武庚殘餘的舊部吧?”
“這麼多年來,也沒見他們搞出過什麼大事,估計也就是個小組織罷了。曆經上千年時間,在天下各國紛紛崛起的當今,就算這個組織消亡不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靬
“你過去這些年來,完全是靠伍子胥的精細謀劃來行事的吧。”辛文子嗬嗬一笑,輕聲自語道:“誰又想得到,就連晉國公室昔年的一位絕頂高手,都投入了這個秘密組織之中,還抱著與你先前相似的想法,試圖跟我進行合作。”
“晉國公室的絕頂高手?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虛空道’,居然還能招攬到這種出身的人物?”孫敵心中微震,隨即覺得此言不過是無稽之談。
畢竟,自晉頃公在六卿挑撥下誅滅了祁氏、羊舌氏最後兩個公室家族,祁盈、羊舌食我身亡之後,晉國已完全是
“六卿疆,公室卑”的局麵,哪裡還有對方口中的絕頂高手?實際上,在晉平公之後,晉昭公、晉頃公,以及這一代的晉侯午,都隻有
“中六氣”的修為境界,實力不足以掌握晉國大權,隻能算得上是勉強維持著國君的威勢。
說起來,伍叔和父親這兩大初步超越了上六氣境的絕代高手,在吳國境內的威勢與聲名,會不會也有些壓過了夫差這位尚未突破上六氣境的吳王?
想到這裡,孫敵心中陡然一驚,隱約明白了伍子胥之所以經常跟自己閒聊齊國之事的緣由。
“不對,計然先生,就算‘虛空道’真有位出自晉國公室的高手,你畢竟師承與晉國敵對的老子,對方又怎麼會生出合作的想法呢?”他心中思索了一番,越發覺得不符常理,又繼續開口發問道。
靬難道說,那個
“辛文子雖然出身於宋地,但祖輩其實是從晉國逃亡至宋國的落難貴族”的傳聞,確實是真的?
“雖然同是晉國公室之後,但我早在周室單穆公之亂前,就已對一團亂象、公卿互相傾軋的晉國感到失望之極。不然的話,我也就不會遠走楚地,跟剛自立不久的楚平王講述治國之道了。”辛文子平平淡淡地道出了他正是出身於晉國公族的事實,並隨口說出了另一件不為人知的秘聞。
孫敵萬萬沒能想到,早在兩百年前,伍奢還在擔任楚國太子太傅,離伍子胥投吳後大放光彩甚遠的時候,文子就已經成為了楚平王的座上貴賓。
現在看來,對方為自己所知的那些情報,恐怕隻是文子波瀾壯闊的經曆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而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