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盤寬而長,高廣的額角和上兜的下巴令人有雄偉的觀感,眼、耳、口、鼻均有一種用花岡岩凋鑿出來的渾厚味道,修長的眼睛帶著嘲弄的笑意,使人感到他玩世不恭的本性。
此人站在石上,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的姿態,兼之他寬肩厚胛,麵容和體型相襯俊拔,更使人感到他另有種帶點邪異、與眾不同的氣質。
黑夜之中,他隨手掏出一塊鑲嵌著發光玉石的羅盤,朝著腳下踩的岩石照去,確認了一番後,以一種曆經滄桑的語氣感歎道:
“那座墓葬果然是在這裡嗎?看來我向雨田停駐此世的最後兩個目標,很快就要完成了。”
話聲剛落,此人的周身忽然間浮現出了一層紅白相間的氣罩,向著腳下蔓延開來,輕而易舉地將堅石化為了岩漿,然後飛快凝固冷卻,開辟出了一道深入地底的通道。
周邊方圓數十丈的水麵,滿是沸騰的氣泡,形成了大片霧氣,將整座島嶼包裹於其中,一時間彷若仙境。
而在小普陀島的邊緣,向雨田的身形迅速向地底沉去,眨眼之間,便深入了十數丈的距離,超過了洱海的最深處,接觸到了一層地下的夯土,顯露出此地確實有著一座古老的遺跡。
隨著他周身氣罩的推進,夯實的堅土自然而然地分開了一條足以讓人前行的通道,過了一段時間,就抵達了一條以巨岩修築而成的墓道內,噴湧出大量能令常人刹那間化為膿血的可怕毒氣。
在向雨田正式踏入其中的瞬間,似乎引動了墓室內的機關,上百支漆黑的箭失撕裂空氣激射而來,卻被他輕輕一掌推出,於中途化為了揚揚灑灑的鐵屑、木屑。
又向前行了十多丈,震碎了一扇厚達丈許的堅固石門,便是一座七八丈見方的巨大石室,大量數百年前的陪葬古物、珍寶,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其中尤為引人注目的,是十座毫無腐朽跡象的巨大書架,上麵擺滿了一捆捆竹簡,占據了石室的大半空間,書架上各自貼有標簽,赫然是十卷《天魔策》和與之相對應十個學術流派的古籍。
能夠集齊十卷《天魔策》、修築這樣一座機關重重的湖底大墓,亦有著如此多古物、典籍陪葬的人物,毫無疑問,正是昔年魔門的第一代邪帝謝眺。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數百年後,尋得並發掘這座東漢大墓的,卻是謝眺成就最高的傳人,成功修成了魔門最高武學《道心種魔**》的向雨田,也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年,終於挖到了自己的祖師頭上。
由此可見,世俗一般的道德標準,甚或什麼江湖規矩,對向雨田根本不會起任何約束作用,因為他早看破人間世隻是某一層次的幻象,所以不會被這層次的現實拘囿。
簡單的翻看了幾卷竹簡,向雨田便停了下來,無視石室中件件價值連城的珍寶,先是朝自己祖師的位置拜了一拜,然後便徑直向著石室另一端、通向最裡麵棺室的門戶行去。
“謝眺隨身陪葬的那冊完整版《魔道隨想錄》中,會有對‘天魔’蒼璩遺留骸骨的描述嗎?除了破碎虛空之外,是否真的有另一種更加高明的證道之法?”
他手中攥著那塊發光的玉石羅盤,似乎為接下來將要驗證的一個重要猜想而有些激動,不禁喃喃自語道。
但在厚實的石門上破開一個大洞後,向雨田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神色驚詫之極,隻因他見到了近百年來最為不可思議的一幕,那是一具打開了的棺槨,以及棺蓋上方一件懸浮於半空中的金縷玉衣。
隨著石門破裂的聲響在棺室內回蕩,那件與真人大小無異的金縷玉衣緩緩轉頭,通體亮起了詭異之極的晶瑩光芒,仿佛察覺到了墓穴中的陌生來客,右臂微微屈起,看上去似乎要跟他打個招呼。
謝眺作為盜墓宗師,從某座皇陵裡盜出了一件玉衣並不足為奇,向雨田早有相關的心理準備,且出於對前輩祖師的敬意,原先隻準備看完《魔道隨想錄》就走,並將墓穴恢複原樣。
但是誰能告訴他,這件金縷玉衣居然在數百年後仿佛成為了有生命的活物,還具備著浮空的異能?難道說,自己以通靈古玉製成的感應羅盤,所指向的奇異能量源,就是這件寶衣?
他終究不愧是活過兩百餘載、武學見識廣博之極的魔門邪帝,瞬息之間便猜到了其中的奧秘,明曉這件通靈神異的金縷玉衣,大概率是被謝眺留下的靈體給附上了身,相當於一種前所未見的魔種化身。
所以說,魔種居然可以存在世間長達五百多年之久?這件通靈玉衣的內部,謝眺的屍身是否還在呢?
五百年過去了,謝眺的魔種化身一直沒有離開墓地,是有著某種限製,還是說出現了什麼意外?他究竟算是謝眺本人,還是另一種超越常理的能量生命呢?
向雨田尚未理清楚其中真正情況的時候,這件玉衣周圍倏然陷入了極度的暗黑,隨即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烈光電焰,無疑正是至陰至陽之力激變的結果,朝著他所在的方位蔓延而去。
要對我這個盜墓者動手了嗎?他難道沒有認出我身上散發出的魔種氣息?是失憶了嗎?
隨手操縱至陽罡氣形成了一麵無形護盾擋在身前,向雨田心念微動,斂去豐富的表情,臉容立即變得充滿冷酷的意味,緩緩道:
“謝眺前輩,雖然你老人家或許跟我一樣將‘道心種魔**’修到了第十二篇的‘魔仙’,但生死有彆,隻剩下一顆魔種,又經曆了數百年的磨損,你絕非是向某的對手。”
金縷玉衣似無影無形的幽靈般飄浮空中,頭部僵硬地晃動了兩下,周圍環繞的烈芒電焰更盛,朝著向雨田打造的無形護盾緩緩推進,似乎在下一刻便會猛然對撞在一起,氣氛沉鬱濃重之極。
眼看著兩代最出類拔萃的邪帝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不知為何,向雨田手中的玉石羅盤忽然閃爍起了璀璨奪目的光芒,放射出驚人的精神異力,指向北方,隱約有著要脫離他掌握的跡象。
這個方向?怎麼和氏璧的信號突然增強了這麼多?
不明白幾個月前自己研究完畢後,隨意放在洛陽某地、想讓它重新流傳開來的和氏璧出現了什麼變故,向雨田心神微震,無聲無息間向著金縷玉衣籠罩而去的魔種力場出現了一個微不可察的破綻。
但就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個波動,金縷玉衣卻似乎有所反應,果斷地將全身上下兩千多塊玉片瞬間引爆開來,隻餘頭部內藏著的一顆細小玉珠,向著被劇烈爆炸當場震塌崩毀的墓室外投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也不知道,這個謝眺遺留下來的異靈將會逃竄到何處。也許是魔門目前除向雨田外最優秀的後輩“邪王”石之軒?或者是與“道心種魔**”有著某種關聯的慈航靜齋與上智觀?
大業十一年三月,嶺南以西突然發生了一場地震,洱海東岸有大片地域被浪潮衝毀,讓周邊一帶的居民隻覺天降災厄,不住祈禱。
宋家山城儘端的磨刀堂內,宋閥閥主“天刀”宋缺莫名心生感觸,靜極思動,準備到江南一行,找一找鐵騎會主“青蛟”任少名的麻煩,將這個曾經惹過宋閥的高手斬於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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