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激發了舍利之後,慧可似乎失去了他的個人意識?有點像是被同化了?為何佛陀舍利不首先針對離它更近的魔化天僧舍利呢?是因為我的氣息更強,還是受到了特殊的控製?
不準備讓整座無漏寺的僧人被交手的餘波震死震傷,趙青心中暗暗思索,身形微晃閃過青色的殘影,便駐足於永安渠水麵上一根立起的冰柱,轉頭望向了似乎沉浸於舍利自行反擊的慧可。
假使舍利佛界的威力是由慧可操控的,那麼以她的攻速,完全可以連續出手把對方打蒙為止,但為了見識到其中蘊藏著的更深奧秘,趙青還是決定禮尚往來,等待他也主動出招試試。
細雨絲絲似銀線的灑下來,漫空飄曳,河渠灰幢幢的,沿岸的樹木變成朦朧的黑影,兩岸的燈火化作一團團充滿水分的光環,與風雨融為一體。
不斷吸引著周圍的天地元氣,緩緩布置著“萬物歸墟”這一招的前奏,趙青終於望見躍至半空中身形似盤坐狀的年邁老僧,注意到對方與先前防守姿態不同的變化。
原先魔氣騰騰、邪異無比的天僧虛影,刹那間變幻成為了自己的模樣,而且還是死屍的狀態,身體變得黃赤黑青、膿爛腐化,很快就化為了一堆淩亂的白骨,觸目驚心。
在這個過程中,無常之想、樂有苦想、計我無我想、實有空想、色變之想、青瘀之想、膖脹之想、食不消想、膿血想、一切世間不可樂想,這十想之觀自行深深烙印在了趙青的心靈之中,給她以一種自己早已死去無數次的感受。
刹那間,借著死亡氣機的牽引而發,趙青的心靈中仿佛鑽出了無數魔頭,每一隻均是她自己的形象,裹挾著黑色邪氣亂舞亂飛,並在淳厚的金色佛光迅速消融。
在趙青迅速屏蔽斷滅這些畫麵的瞬間,剛勉力擋下劍罡的十二位菩薩再次現身,格外宏大壯闊的佛音傳遍天地,普照四方,令她生出了身成“琉璃”,內外皆透之感,有種將被當成邪魔淨化的感覺。
先進行魔化,再佛光普照,從而形成克製性的打擊?魔化的天僧舍利,居然對舍利佛界的威力是正麵影響嗎?
心神受到佛域內眾菩薩的禪唱佛誦影響,趙青心中暗暗思索,卻仿佛失去了平時的靈銳,被坑著連上兩個負麵效果,似乎暫時落在了下風。
但當她周圍浩大的氣息接天連地般升起,通透明徹、映照萬象之時,當可以明曉,趙青其實是故意接受舍利子的精神衝擊,用以淬煉純化自己的精神心靈。
畢竟,與能量源源不絕的她相比,接下一記劍罡洪流都有些吃力的舍利,不可能在硬碰硬的戰鬥中堅持得了多久,專門鍛練精神上的交鋒,才是更加高效的用法。
漫天雨粉,層層飄舞,降往大地,令躍馬橋一帶融化成幻境般的天地,水霧把殿舍和林木罩沒,模糊了物與物間的分野。
靜靜地立在已紮根於永安渠深處的冰柱上,趙青以一種難以被描述的純粹目光遙遙望著落下立於無漏寺大殿之頂的獨臂老僧,看清楚了九枚舍利子變化著的每一個細節。
人雖未動,劍意已充塞於天地之間,將方圓百丈化為了無形的精神鋒芒,每一寸空間都似乎存在著虛幻的劍影,消失又出現,存在卻又不存在,仿佛綿延一片的幽靈海洋,有數不儘的劍靈正在遊動。
無論是範圍還是強度,都明顯勝過了不久前大展神威的舍利佛界,劍意極速穿梭著,斬滅了禪唱佛誦傳出後的靈性,令佛陀虛影散發出的金光照射區域不住崩塌潰滅,不斷向內退縮。
短短的時間內,趙青自然不可能在精神力的量上質上出現明顯的提升,之所以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主動還是體悟到了對方佛域的部分奧秘,在劍意的運用上有著一定的新進展。
然而,她此時施展出來的劍意領域,其主旨卻並非《圓覺經》之類的佛典,而是出自於月前遇上的大儒王通,從他手頭上獲得的儒家修行之法,“至誠”與“儘性”之道。
《中庸》有言:惟天下至誠,為能儘其性;能儘其性,則能儘人之性;能儘人之性,則能儘物之性;能儘物之性,則可以讚天地之化育;可以讚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正所謂“誠意功夫不間斷,天道真機自然感應”,儒門的修行功夫其實很簡單,主要就修一個誠意。因為“誠”正是天道的本質,誠意功夫久了,自然天人感應,時到自知。
“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征,征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
聖人至誠,其道博厚而高明,博厚可以配地,高明可以配天,“知天命、致中和、成己成物、止於至善”,最終與天地並立為三,便是儒門修行的巔峰。
以“至誠之道”凝聚博厚高明的精神力場,壓製敵人的精神活性,便是儒門最為獨特的修行手段,跟佛陀舍利壓製元氣活性的特效頗有相似之處,但又不儘相同。
或許心靈境界不及舍利中的佛性,但靠著對天地的深入感應,對修行的“至誠”,趙青的劍意威力也隨之有了巨大的增幅與變化,足以與其站在一個相等的位置上,展開一場精神上的激烈交鋒。
同時,感應到舍利佛性中自然而然定住周圍環境的“智慧之光”,她也明曉了大道無形的真諦,用念而無念,自“坐忘七階”中的“泰定”之境更進一步,臻至“得道”形神合同為一的領域。
由此可見,在修行的過程中,儒釋道三教確實可以互相啟發,帶來特殊的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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