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瀾死後,妖惑劍居然悄無聲息地落到了楚帝的手上?看來秦長陵的楚諜也應該不少,至少在十多年前是這樣……否則以鄭袖所修劍經跟此劍的匹配度,多半會將其煉作本命劍吧?
聽得楚帝所言的贈禮,趙青心中若有所思,表示聊了會天,就能拿到一柄頂級名劍,無疑是相當不錯的收獲,不過妖惑劍的重量、“詛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有待求證。
在等候楚淒風前去取劍的期間,她想了想,便正式用起了高等級的午餐,開始分析其中顯而易見有益於修行的一些藥材,同時也繼續旁觀著競標大會的第二輪實戰模擬階段。
在已然變得坑坑窪窪、環境複雜的會場空地處,數隊三境至五境的修行者,紛紛換上了各家工坊研發的新符器,按照詳儘的規則逐一入場,進入到了互相對抗的狀態,以此來測試出它們更全麵的特性。
隻見各種光華閃耀,符器威力驚人,天空之中雷鳴陣響聲不絕,有形似飛鳥的符器在空中盤旋,釋放出熾熱的火焰;有宛若長鞭的符器,靈活如蛇,抽打著空氣,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有宛如巨石的符器在地麵上猛然砸下,激起十數丈高的塵土;還有細如毫芒的符器,在空中劃過一道道深邃的軌跡。每一擊都足以讓普通的修行者膽寒,但在這裡,卻隻是競標大會上的一道道亮麗風景。
楚王朝軍方的多名七境宗師、超過二十名六境修行者在整片場域內不斷巡邏,確保這場實戰模擬能夠安全有序地進行,並杜絕作弊的可能性,同時也在默默觀察,評估各隊的表現和符器的潛力。
遠處的涼亭中,趙青一邊細嚼慢咽地品嘗著午餐,一邊用心觀察著每一處的對戰,畢竟,接下來這些工坊就要有一半納入她的掌管,自然得多加了解一些,並挑選出綜合水平更高的那部分。
“除了鎮守我朝西麵邊境的‘金戈軍’外,絕大多數大楚軍隊已有九年未經戰事,國內更是一片歌舞升平,少了許多血與火的淬煉,如今軍隊中的修行者,普遍都缺了些銳氣,難以孕育出敢於搏命的膽識。”
對符器研究幾不亞於任何人的楚帝,同樣看著場上的景象,不禁歎了口氣,道
“雖說此次大會本是為了測試工坊符器,並非爭奪修行者之間的排位名次,可所有人都將戰鬥控製在一定的烈度,到現在還未有人染血受傷,卻是有些過於保守了,無法檢驗出符器在生死搏殺間的效用。”
“真正的戰場,跟尋常的切磋比試,根本不是一回事,隨時隨地都要麵對著來自各個方向的威脅,承受著超乎想象的覆蓋性打擊,經受無比紊亂的元氣環境考驗,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
“今日這場模擬戰,若隻是點到為止,又怎能真正試出符器的優劣?”他指著遠處一名身著錦衣、正自得意地操控著一件形似巨盾符器的青年修行者,搖頭歎息道
“像那等隻注重防禦、卻忽略了進攻和機動力,甚至需要五六人聯手才能激發的笨重符器,敵方拚上一兩名同境的性命,便可讓其暫時失去控製,防守出現缺漏。”
“更重要的是,以攻為守,才是大規模混戰的主流,當被攪亂的元氣環境差到難以回複真元,用一點少一點,不能直接創造出戰果的龜縮防守,就必須為奮勇進擊而讓路。”
“若是放在真正的戰場上,隻怕會害死不少人,根本不適合大規模列裝。”
楚帝的話語中透露出深深的感慨,他轉頭看向趙青,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越是想到這裡,我就越發欽佩當年那些衝鋒陷陣、不畏生死的巴山劍場弟子,對長陵之變的背刺行徑深感惋惜……”
“斯人已逝,精神長存,十幾年前、二十多年前,我們曾經是針鋒相對的敵人,但如今,我卻希望能與你們並肩作戰,從王驚夢、嫣心蘭、李觀瀾等人的遺誌中,汲取到些許力量。”
正如趙青所預料的一樣,在她留下一係列彰顯身份信息的線索來進行暗示後,楚帝等人果然是把自己當成了巴山劍場的殘餘高手,因為元武鄭袖的背刺之舉,對她倆頗為信任,幾有推心置腹之勢。
天下之間,宗派有數,不可能莫名其妙冒出來兩個頂尖宗師,總得有個傳承才對,尤其是接觸到了八境邊緣的存在,而趙青越是表現自信,主動攬事,便越讓楚帝相信是她跟巴山劍場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這種想法其實頗有些牽強,畢竟從理論上來說,元武、鄭袖大有可能讓外人偽裝成巴山弟子,或許讓巴山叛徒出動,用來欺詐楚帝,更何況趙青的假身份“溫宛”,在海外失去蹤跡多年,亦是難以驗證。
然而,雖說無法排除此種可能性,但楚帝卻是相當信任自己的直覺,認定趙青能隨意拿出“無限產糧神機”這等足以顛覆天下的東西,劍意也毫無屈居人下之感,無論如何,都絕不會是元武所派出的角色。
所謂直覺,其實也不過是諸多想法中占據主流的一種,一下子很難徹底壓過懷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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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楚帝本身精神衰弱老化、心靈境界未臻完美無瑕的情況下,趙青便可以放大對方已有的念頭,加深直覺的影響程度,促使事態漸漸走向自己所期望的方向。
當然,她也不會做得太過明顯,以免弄巧成拙,畢竟到了楚帝這種堪稱半步八境,對“神惑”頗有領悟層次,即使精神、心靈上存在著破綻,也絕非那麼容易被外人所趁的,乾涉念頭的效果有限。
同時,趙青也清楚,這種初次見麵的信任相當脆弱,還遠遠達不到讓她肆意妄為的程度,接下來,就得看雙方合作的過程是否愉快,自己能否展現出相應的價值了。
想到這裡,她放下手中已經用餐完畢的碗筷,輕聲回道“陛下過譽了,巴山劍場昔日雖然輝煌,卻已是過眼雲煙,如今剩下的,也唯有堅持與信念,不變初心而已。”
“此次前來大楚,我和夏彌亦是想要尋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與誌同道合之人共同做些事情,用手中之劍一掃天下積弊,讓某些背叛者付出其應有的代價,逝去者得以安息。”
楚帝聞言,眼中褪去了昏黃老朽之色,他深深地看了趙青一眼,仿佛想要看透她內心的真實想法,而後緩緩開口
“君若以誠待我,我必以誠待君……隻要我熊前在位一日,便絕不會讓你們孤軍奮戰。”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破空聲,楚淒風身形閃動,在地麵上不斷縱躍,留下了一個個明顯的凹坑,很快便返回到了涼亭前,雙手穩穩地拿著一個長條形的玉盒,表麵都是繁雜至極的符文。
“陛下,妖惑劍已取來。”楚淒風將玉盒遞給楚帝,然後退到一旁。
楚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好,沒有中途向五皇子傳信,幾十年的交情了,你終究還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這是臣應儘的本分。”楚淒風神色不變地躬身回道,心中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沒有因在五皇子身上下注而泄露機密信息,讓幾十年的君臣情誼毀於一旦。
既然楚帝有望延壽甚至化解“蝕天珠”的危害,多出了新的選擇,一個區區六境上品的皇子,自然不再是他所認為能拯救楚王朝的第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