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楊謙去了吉州府城,官至巡案司主官,就時常會有笑容可掬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頭來,熱情洋溢的來三道城這邊楊府奉上拜帖,幾乎都是打著同樣的由頭:拜見楊老夫人。
徐英總是撇嘴,她一開始還挺忐忑,擔心自己這樣連大字都不識兩個的老婦人會給自家兒子丟臉,總不敢去接待。
可後麵徐英才明白,人家才不是來拜見她的,而是衝著拜見她的理由來送禮的!
送禮好不好?看起來好。
實際上禮物裡麵卻全是鉤子。
這方麵徐英懂得不多,但楊遜可太懂了。他以前在常州府宜城裡混街麵的時候,打打殺殺不少,幫人乾臟活更多,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被當成禮物給了官麵上的一些大人物。
很多時候這禮物一收,後麵再想撇乾淨那就不容易了。
況且楊家現在缺錢嗎?
肯定不缺。單單楊遜的“神顏”鋪子一個進項就足以把楊家給喂得肚兒圓圓。
可全都閉起門來不見客,這也不合適。
所以徐英就總是露個麵,說幾句話,然後就以“身體不適”連人帶東西一起送出門去。
這種事情做多了就覺得很無趣,也覺得麻煩。臉上假笑,假客氣,假熱情,這都讓徐英覺得累。每次接到拜帖就無奈又煩躁。
每每此時,徐英都會想起自己死去的男人,若他還在,定會對接待這些人的事情很是樂在其中,畢竟那人最喜歡炫耀自己兒子接受彆人的恭維了。
隻可惜,死太早了。
“這麼晚了登門?你就說家裡老太太習慣早睡,已經準備休息了,不便見客了。”楊遜將拜帖遞給自家老娘,扭頭就給下人吩咐把人給請回去。
來得不是時候,誰上門選個晚飯過後的時間?真當自己村頭串門呢?
而且一個原因就是,拜帖上的落款是一個商號。商號算哪根蔥?楊遜拒絕得毫無心理負擔。
“二爺,一同在門外候著的還有陳師爺和戶司的葉郎官。”
楊遜沒想到家裡的雜役接了這麼一句話。臉上的表情跟著一變。頓時明白了這個商號肯定不簡單。州府的路子,但下來三道城卻讓這邊的兩名官衙裡的大人物幫忙作陪,這麵子夠大!
徐英道:“請他們進來吧。”
徐英也聽出來這一出怕是避免不了了。自己說完就回屋裡稍微整理一下妝容,一邊讓楊遜先去安客。
楊遜到了堂屋,先跟早就見過的兩位三道城的官人見了禮,然後再看向那位鴻運發車馬行的吳忠。
這人中等身材,有些肚子,皮膚黝黑,光頭,看起來四十歲出頭,眼睛裡全是笑意。
但楊遜卻從這位言語熱情諂媚的吳忠吳管事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絲藏得很好的凶狠,讓他想起了以前混街麵的時候常打交道的那些殺才們。裝模作樣的時候幾乎都看著無害,不熟悉這一套的人最容易被騙過去。
楊遜心裡明白,這位吳管事怕也不是什麼乾淨人。
寒暄了一場,徐英過來,身上衣服還是樸素,但換了一身袍服,頭上插了一些飾品。
徐英已經熟練的接受了來客的見禮。然後便是主題:送禮和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