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又是臨時的考教,這種情況時有發生,朱景源此刻倒也不慌。
“朝廷大政,是為厘定土地,因實製定稅收製度,本意是為平民百姓減輕負擔……”
“然則地方官員愚鈍,致使百姓難以體諒朝廷難處,故而……才鬨出了這些誤會來!”
這樣的臨時策問,才能檢驗太子的真實想法。
而今日太子之回答,著實讓朱鹹銘刮目相看,他本以為太子會說百姓造反,定是官府欺壓如何如何……
緊接著朱鹹銘問道:“那你說說,朝廷該不該推行新政?”
“兒子以為……”
太子開始侃侃而談,今天他兩次被老爹認同,這讓他回答起來格外的有信心。
隻是受限於認知,在說了新政的好處之後,他還是道出了其中不足之處,便讓皇帝對他再度不滿起來。
…………
又是幾天時間過去,在皇帝旨意還未送達時,金陵又傳回了更多消息。
金陵都司正開始調兵,得知消息的亂民就作鳥獸散,順道還把溧陽縣搶了一通。
局麵發展到這一步,其實也算不得離譜,這些平日裡安分種地的百姓,指望他們和官軍對抗本就不現實。
而在這件事上,溧陽士紳可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畢竟被搶劫的溧陽縣城之內,大多數都是他們的產業。
雖然民亂再度被平定,但這次朱鹹銘已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背後的人挖出來,所以此前下達的旨意不會變。
至於那些作亂的百姓,能抓的全部都要緝拿,而後流放到安南去戍邊,這也是近十年的常規操作。
而西北的情況,反倒沒啥可說的,兩方都已明牌開始備戰,這個冬天一過就要開乾。
唯一值得關注和乾涉的,便是局勢瀕臨失控的紮薩克汗國,一旦其反叛朝廷就要調整策略。
“啟稟陛下,皇後娘娘說……請您過去用晚膳!”
書房之內,聽到這話的朱鹹銘“嗯”了一聲,稟告的小宦官便自覺退了下去。
再說坤寧宮這邊,朱雲笙已高興得跳了起來,因為她已經說動了皇後,明天可以一同去看看親哥。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兄妹,對朱景洪這位嫡三哥,朱雲笙還是非常關心的。
“從九月初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也不知寶姐姐過得怎麼樣?”
明天就要相見了,反倒讓黛玉憂愁起來,看得一旁的湘雲連連搖頭。
“有十三爺照顧著,寶姐姐定不會受了委屈!”
聽到湘雲的勸解,黛玉微微點了點頭,拿起手絹抹去了淚花。
這倆丫頭說著話,另一邊甄琴卻跟著朱雲笙,說道:“公主……明天我們多帶些東西,吃的玩的都備上,儘力讓十三爺過得好些!”
“這我倒是想到了,可能帶的也就那些,沒什麼新意!”朱雲笙無奈道。
朱雲笙的這番話,可謂正中甄琴下懷,在這件事上她可下了一番功夫。
經過半年多時間的適應,甄琴如今已從失落中走出,再度對生活充滿了希冀。
依朝廷製度,親王側妃該有兩位,即使楊靜婷占了一個,如今也還剩下一個名額。
顯然,甄琴瞄上了這個位置,於她而言隻要進了襄王府,在族中姐妹那邊就不算丟人。
畢竟堂堂皇後的親侄女,也才是個側妃而已。
跟朱雲笙詳細說著自己的想法,甄琴環顧左右眾人,隻覺得側妃的位置應該穩了,總不能兩個毛丫頭還能跟她爭。
大概半個時辰後,便到了用晚膳的時間,皇帝本人自是應邀而來。
坤寧宮飯廳內,帝後二人對坐著,此刻宮女們上好飯菜。
“你們都退下!”皇後環顧左右。
“是!”
待廳內眾人退出之後,楊清音方才拿起筷子,親自給朱鹹銘夾菜布菜。
“陛下請用!”
皇後體貼得過分,讓朱鹹銘略微不太適應,便問道:“無事獻殷勤……你想如何?”
“陛下這話未免太見外了,你我終究是夫妻,臣妾伺候陛下本屬應該,怎能叫無事獻殷勤!”楊清音淺笑道。
“皇後跟朕紅臉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話!”朱鹹銘淡定道。
“陛下胸懷四海,何故如此斤斤計較!”
“胸懷四海又如何,還不是得受你們的氣!”
“我們的氣?哪個我們?”楊清音好奇問道。
拿起筷子,朱鹹銘平靜說道:“老四舉薦梁潛巡撫金陵,老六這小子……背地裡又在找人,想要尋梁潛的不是!”
經過襄王選妃之事,現在朱鹹銘一想起老六就覺得膈應,心裡傳位給老六的想法在瓦解。
偏偏他想給位置的老四,各方麵表現又撐不起這天下,著實讓朱鹹銘更加鬱悶且難受。
當然,皇帝的想法楊清音不會知道,便聽她反問道:“這跟我有何乾係?難道不是你縱出來的?”
“我……”
“那老十三這混賬,總該是你縱出來的!”朱鹹銘轉移了話題,也間接承認自己在縱容老六。
楊清音正愁不知如何接話,聽得此言當即說道:“明天我打算去看看老十三,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去!”
“看他?看他做什麼?看見他我就來氣!”說到這裡,朱鹹銘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去看看嘛……如今他也知道錯了,在那邊磨了這麼久的性子,想來那些壞習慣也都改了!”楊清音繼續說好話,為下一步搭救兒子做著準備。
“他成日裡發牢騷,說我這當爹的處事不公,還說什麼自己是撿來的……此事你不會不知道吧!”朱鹹銘麵帶不愉道。
這下,楊清音都不知道該如何辯解,隻能訕笑道:“他……就這麼個性子!”
“既然他不改,那就繼續待著吧!”
皇帝話音才落,就聽現場“啪”的一聲,卻是楊清音將筷子拍在了桌上。
“姓朱的……老十三是我命根子,這些年任你打任你罰也就罷了,如今你如此苛責於他,是不是想要我的命?”
“不就是因為薛家丫頭那點兒事,這丫頭在上林苑兩個多月,親力親為給他們三兄弟做飯,什麼臟活兒累活兒都乾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看如今……你是越發的過分了!”
皇後變臉的速度,直讓朱鹹銘瞠目結舌,偏偏見老妻泛紅的眼眶,他還不敢繼續與之爭辯。
“我告訴你,明天你不去我自己去,乾脆我也跟老十三住那邊,左右待在這坤寧宮也受你的氣!”
眼見皇後越說越裡譜,朱鹹銘終於忍不住開口:“夠了……”
皇帝終究是皇帝,他若是真的生氣了,即使作為皇後也得告罪。
然而下一刻,隻聽朱鹹銘說道:“不就去上林苑看看……我隨你去不就行了,多大點兒事,值得你鬨成這樣!”
聽得此言,楊清音總算安心下來,同時感慨自己摸準了皇帝的心思。
如果皇帝真鐵了心不去,無論楊清音耍什麼把戲都沒用,她所做的事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給了皇帝一個台階下,接下來順勢便可緩和父子關係。
雖說喊打喊罰的是皇帝,可楊清音比誰都要清楚,論愛小兒子並不比他少。
此刻既然皇帝“服了軟”,楊清音也知見好就收的道理,於是說道:“陛下果真胸襟寬闊,倒是臣妾不明事理,該罰該罰……臣妾自請陛下降罪!”
言罷,皇後真從椅子上起身,然後就要跪下告罪。
“行了行了,朕寬恕你了……弄這些虛客套作甚,這晚膳還吃不吃了?”朱鹹銘沒好氣道。
“陛下教訓得是,教訓得是啊!”楊清音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去上林苑的事,彆讓老十三知道,我倒要看看……他們把日子過成了什麼樣!”
一邊給皇帝夾菜,楊清音一邊說道:“但憑陛下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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