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是何動靜”
走出長史司正廳,王培安問了正收拾書冊的小吏,後者恭謹答道:“是王妃在懲治宦官!”
此人說話時,另有一小吏從外麵進來,神色間滿帶有興奮之意。
這人是專程出去看熱鬨,顯然此時已將前因後果搞清楚,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回來分享。
因為王培安的緣故,導致宦官們對長史司小吏也看不順眼,雙方私下裡矛盾深得很。
如今宦官們遭罪,他們這些人自是高興無比。
“大人,內府那些宦官貪墨財物,如今正被施以杖刑!”
王培安點了點頭,平靜說道:“這些宦官最是奸佞,如今是自食惡果!”
“大人可知,他們貪的是誰的銀兩”
王培安義正言辭道:“隻要是貪了,無論怎麼貪都是罪過!”
“是這麼個理,可實在湊巧的是,他們貪的是大人您的賜銀!”
“原來王府除夕給您的賜銀有一百兩,這幫人竟貪了其中七十兩!”
那七十兩銀子,王培安當然還記得,說實話發生這種事情,也讓他有些心情複雜。
自己正經向王府痛陳利害,那幫宦官不過是被罵一通,反倒自己無心之舉讓這幫人受了嚴懲。
“想來通過此事,那幫閹宦要收斂些!”王培安沉聲說道。
王府懲治宦官乃家事,王培安自是不會多問,他隻關心今天朱景洪何時回來,千萬不要誤了下午的課程。
倒不是說下午的課格外重要,實在是因為朱景洪缺課太多,讓王培安珍惜給他上的每一次課。
而此時被王培安牽掛的朱景洪,此刻正陪著皇帝檢閱新軍。
到目前為止,北四衛的訓練已持續整整一年,這四支軍隊從上到下由內而外都發生了極大變化。
毫無疑問,所有使節都受到了極大震撼,原本聽到的“傳言”到此被確認為現實。
閱兵已然結束,參閱軍隊已陸續撤出,但朱鹹銘卻沒要走的意思,而是他要在此地招待列國使節。
校場地方寬敞,可以彰顯朱鹹銘的寬廣胸懷,故而他才會在此地設宴。
很快宦官設置好了桌椅,待朱鹹銘落座之後,一幫使節們才分彆落座。
各藩國、部盟、土司、汗國的使節,加起來足足有八十多家,現場穿得各式各樣的人都有。
除了這些使節,內閣大臣六部九卿,以及五軍都督府的高官們也在,可見這次賜宴規格極高。
太子和睿王兩人也在,他們在禦座之下分左右設座,位在內閣和六部九卿之上。
在這樣公開的場合,把睿王擺在跟太子對等的位置,確實讓外臣們開了眼界。
“對了,如今大明不是還有一位親王,卻不知他在何處”有使節低聲詢問。
第一次出使大明使臣,認不得朱景洪也是極正常的事。
被問那人便小聲答道:“禦座右側,挎刀而立的那位便是了!”
“啊竟就是他……我還以為是侍衛呢!”問話的使臣極為驚訝。
“侍衛哪比得過這位武藝高強,襄王殿下之勇武可是冠絕天下!”
“說實話……這位殿下隻比常人高了些,僅看身形實難看出其勇武!”
“你不相信”
“我當然相信,隻是覺得不可思議!”
底下正竊竊私語著,而禦座邊上的朱景洪則是乾站著,順道聽內閣首輔彙報工作。
應天府的事基本平息,趙玉山想將清丈擴大到整個金陵,此刻正與朱鹹銘做初步探討。
關於擴大清丈範圍這件事,朱鹹銘其實早就有打算,如今則是進行初步探討。
範圍從一府擴大到一省,絕不是下道聖旨那麼簡單,需要做更為充分的準備。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執行朝廷意誌的金陵地方官,就成了首先要布置好的一環。
簡單來說,趙玉山要把“不聽話”的人撤下去,同時把聽話的“自己人”換上來。
聽起來似乎有鏟除異己,任人唯親的嫌疑,但這也是做大事最有效的手段。
但這樣的計劃,其難點在於讓皇帝同意,畢竟人事權可不是鬨著玩的。
當然,此時趙玉山隻是在講初步想法,具體的人員名單還要下去反複斟酌。
可即便如此,他對整個金陵大換血的初步構想,卻還是講了足足有十幾分鐘。
在這非正式場合講如此大事,似乎顯得不太恰當,卻恰恰證明了趙玉山想法老道。
私下裡和皇帝說,被否了也無傷大雅,若是在朝堂上講這些被否,意味可就完全不同了。
“趙卿所想,極為穩妥……回去先擬個名單出來,到時候再召集廷議公斷!”
這樣的大事,朱鹹銘當然可以自決,但他還是想走正當程序,給某些人發牢騷的機會。
“是!”
“好了,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你也歸座入席吧!”朱鹹銘微笑說道。
“微臣告退!”
待趙玉山退下之後,朱鹹銘先是喝了一口茶,而後問道:“那個賈化……升任金陵按察司副使,並接替何顧謹全權理事,是不是升得太快了些”
聽到這話,朱景洪下意識左右望了望,卻發現老頭兒回頭望向了自己。
老頭兒什麼意思他是在問我難道他覺得賈雨村是我的人不應該啊……
“你小子聾了”
“爹,您是在問我”
“這兒還有旁人”皇帝反問。
“爹,兒子哪懂這些大事,再說那賈雨村行不行,兒子也不知道啊!”
“你們不是挺熟嘛,他都替你辦了好幾件事!”
朱景洪是皇帝重點關注對象,賈雨村專呈給他的“太上皇壽禮”,以及他從金陵幫他找洋人水手船工,這些事情全都不可能瞞住皇帝。
這個時候,朱景洪表現得格外坦蕩,便聽他說道:“辦了幾件事也談不上熟,但您真要問兒子的看法,兒子隻能說……這人確實有些本事,辦事還算靠得住!”
朱鹹銘微微一笑,卻沒有對此多說什麼。
“爹,為何不給兒子設個座位,兒子這是把侍衛的活兒給乾了!”
“你看看你這一身裝扮,哪有半分宗王的體統,不站著還想要坐著”
此刻朱景洪身著曳撒、手戴護腕、腰挎寶刀,若是換上甲胄完全可以上戰場去。
事實上,對於在皇帝身邊侍衛,朱景洪是一點兒不排斥,畢竟不是誰都能有這資格。
“對了,你說要派人出海做事,安排得如何了”朱鹹銘又問起了這件事。
“已經安排下去了,再過幾日他們就要出京!”
“海上賊寇眾多,想做生意並非易事,那些個……”
朱鹹銘滔滔不絕講述起來,因為近一年對海上之事的關注,讓他也成了半個專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