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三十杖的小宦官,有兩個沒熬過半個時辰就死了,剩下的幾個也是今明兩天的事。
杖責雖說打的是屁股,但稍不注意就會打到背上,打斷骨頭甚至打斷脊柱傷到神經,都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
相比較而言,陳衝的情況就要好上許多,受了二十杖他雖也丟了半條命,但修養一兩個月還是能活。
“但願此事就此揭過,不要再起風波了!”
此前貪錢有多爽,眼下陳衝就有多後悔,所以他隻希望事情不再發酵。
然而陳衝哪會知道,寶釵已查過府中賬目,他的那些勾當早就被發現了,隻是此前沒有發作而已。
而且這件事本來也就沒完,接下來怎麼做寶釵已有打算,隻是要跟朱景洪商量才沒繼續動手。
不管怎麼說,陳衝作為王府管事太監,要動他總得讓朱景洪知道。
雖然知道朱景洪不會在意,但寶釵認為自己必須走此過程,如此夫妻感情才能長久。
沒等朱景洪回府來,外出巡視的鄧安就回了府,隻聽下麵人議論他就發覺了不對勁。
找到人來一問情況,他才知道王府出了大事。
陳衝的那些個勾當,鄧安其實知道一些,隻不過銀子誰都愛,所以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最關鍵的是這種事並不稀奇,從內廷二十四衙門到各親王郡王府邸,太監們都會上下其手撈點兒銀子。
所以在鄧安看來,隻要自己不親自參與撈錢,已經是難得的好奴才了。
可今天這件事鬨這麼大,卻還是讓鄧安感到無比心驚,於是他立馬來到了同心殿外。
“娘娘,鄧安在外求見,說是來向您請罪!”
此刻書房內,寶釵正與楊靜婷討論畫作,二人在這方麵倒是很談得來,而且交流起來都是高深莫測。
“你去告訴他……就說今日之事,他有沒有錯我不知道,讓他有話去跟王爺說!”
如果說處置陳衝,隻讓寶釵稍有顧忌,那鄧安這等朱景洪的心腹,就更讓不能隨便處置,除非此人真犯了什麼原則上的錯誤。
事實上,彆看寶釵在王府開展“反腐”,但對太監撈銀子這件事本身,她卻並非眼裡揉不得沙子。
如鄧安這種地位高且得力的奴才,隻要他能給王府帶來更大利益,貪點兒銀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換言之,沒本事還敢貪她薛寶釵的銀子,那就是找死……
“是!”
“寶姐姐,陳衝那幫人,都是這鄧安的手下,你為何不罰她們!”楊靜婷略感疑惑。
在她看來,這等刁奴就是狠狠收拾才行,反正這王府不缺願上位的奴才,不堪用的料理了換人就是。
雖然不是王妃,但楊靜婷畢竟是在伯府長大,對家裡處置下人的事可謂耳濡目染,此刻很自然的說出了這番話。
客觀來說,伯爵府比薛家地位更高,所以也對人命越發漠視。
寶釵見微知著,此刻也發現了這一點,雖然驚訝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好歹是王爺提攜起來的,是打是罰……全都由他來定吧,咱們女人家少摻和為好!”
楊靜婷接著問道:“莫非十三哥會為了一個宦官,尋寶姐姐的不是”
寶釵淺笑道:“誰知道呢……他這人喜怒無常,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彆人喜怒無常,他對寶姐姐可是情深似海!”
說這話時,楊靜婷心裡多少有些酸意,說不羨慕那絕對是假的。
再說大殿之外,得到回話的鄧安心頭頓時一緊。
他寧願被王妃嚴懲,也不願朱景洪過問此事,因為稍不注意他就得腦袋搬家。
故而他在離開同心殿時,表情是格外的沉重,巧的是迎麵還碰上了張平安。
“鄧公公,你這臉色可不太好……不會是病了吧”
“有病就得趕緊治,否則小病也拖成大病了,到時丟了性命可劃不來!”
張平安這話說得極為真誠,鄧安卻知這廝是在笑話自己。
他倆從承明院到這襄王府,一直都是競爭關係,表麵和諧私下裡卻沒少鬥。
這也正應了那句老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多謝張公公記掛,但你還是多擔心自己吧……說彆人有病的人,往往自己也生瘡害病!”
“哈哈……是極是極,我還得去管管手下刁奴,就不耽擱鄧公公正事了!”
這句話,再度氣得鄧安肝兒疼,想要懟回去時張平安已經走了,根本不給他發作的機會。
“你個王八蛋,遲早有你倒黴的時候!”鄧安恨恨道。
緊接著他往外院走了去,先是去看了被杖責的小宦官,然後他來到了陳衝的屋子外。
作為管事太監,陳衝擁有單間居住,比普通小宦官好了不少。
“王八蛋,瞧著我要失勢了,連個人都沒了……”
“等老子傷好了,你們一個都彆想好……”
“嗯哼……”
聽到這咳嗽聲,陳衝當即閉了嘴,轉頭看向了門口。
看到鄧安的一瞬間,陳衝頓時熱淚盈眶,暗道鄧公公果然沒忘記他。
在陳衝看來,隻要鄧安一力保住自己,那麼他有很大可能平安落地,畢竟這位乃是襄王身邊第一“紅人”。
“鄧公公……”陳衝剛想要起身,臀背上的劇痛就讓他哀嚎起來。
“看你罵得那般有氣勢,我還以為你沒事呢!”鄧安冷聲說道。
陳衝連忙說道:“鄧公公,這次您得救我,奴才永遠銘記你的大恩!”
“救你,我如今都自身難保,又如何救得了你!”
鄧安越發高聲道:“你說說你……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連王府的銀子也敢擅動!”
院子裡還有其他人,顯然他就是說給旁人聽,為的就是撇清陳衝跟自己的關係。
“枉我如此信任你,把你舉薦為典簿管事,如今看來……我真是瞎了眼!”
“鄧公公,你……”
“你有你的罪,我也有我的罪過,你罪已罰……我也要向王爺請罪去!”
言罷,鄧安轉身就往外麵走去,獨留陳衝在原地懵了,搞不清楚鄧安這話的意思。
但陳衝也是聰明人,想了一陣他便明白了,姓鄧的是要把他坑死保全自身。
“冤枉,冤枉啊……我冤枉!”
“我要拜見王妃,我要拜見王爺,我有冤屈要講!”
陳衝扯著嗓子大喊,他知道一旦鄧安要害他,他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所以務必要立刻自救才行。
陳衝的呐喊,很快被人稟告給了鄧安,便讓鄧安當即變了臉色,他知道這廝是想攀咬自己。
不把陳衝弄死,他睡覺都不安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