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洪一大早就起來了,在宦官的服侍下換好了衣袍,今日是圍獵所以他穿得很乾練。
王府校場內,他的行裝已準備就緒,弓箭和佩刀分彆安置在馬鞍兩側。
他在收拾,另一側的寶釵也在收拾,今天她要去皇宮向皇後請安。
正常來說,作為兒媳婦應該每天都去,但因皇後喜歡清淨所以免了這規矩,寶釵一般隔三五天才進一次宮。
“寶姐姐,十三哥那邊都收拾好了!”
寶釵站在鏡前端詳自己時,楊靜婷的聲音讓她回過頭去,卻見她也換上了作為側妃的禮服。
沒錯,多數情況下楊靜婷都跟寶釵一道進宮,她是皇後的親侄女自然要去請安拜見。
“好……咱們走吧!”寶釵淺淺一笑。
二人一起來到銀安殿,此時朱景洪就站在院子裡,親自調整著護腕的的鬆緊。
“終於來了……趕緊走吧,都要遲到了!”朱景洪語氣帶有不滿。
寶釵並未理會,而是對一旁的楊靜婷道:“你看他這人……做其它事沒上心過,打獵騎射什麼的倒積極得很!”
然而這話楊靜婷並不苟同,在她心裡朱景洪永遠是她摯愛的十三哥。
“走走走……馬車都等好一會兒了!”
朱景洪確實很積極,畢竟今日又可以裝杯了。
三人上了一輛馬車,一路往皇城方向趕去。
與此同時,睿王兩口子也正乘車往宮裡趕,隻是朱景淵此時表情有些凝重。
從小受詩書熏陶長大,朱景淵對武事興趣不大,對打獵這種事就更排斥了,所以他不大喜歡參加。
在他看來,做皇帝重要的是運籌帷幄,而不是跟個莽夫一樣廝殺。
當然,這些話他也隻能想想,絕不敢在老爹麵前表露。
“太子給了老十三幾萬兩銀子,這件事你可知道?”
“知道!”
“他們倒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三萬……”
見朱景淵不搭話,陳芷皺眉道:“隻是不知……十三家何時還咱們的錢,她們花錢也太大手大腳了!”
這時朱景淵終於開口:“十三弟這樣的人,指望他有個算計存下銀子,簡直是癡心妄想!”
話說到這裡,朱景淵感慨道:“就當是打水漂了吧,一萬兩銀子而已!”
陳芷麵帶不愉道:“而已?你倒是大方,說不要就不要了,前幾天得知我借了銀子,發火兒摔東西的又是誰?”
朱景淵不欲與她爭,於是把頭轉向了一邊去,同時思索起朝廷上的事。
去年朝廷最大的事是應天府清丈,而今年則是要金陵全麵推行,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
他已收到風聲,為保證清丈穩妥進行,朝廷要對金陵地方官員進行調整。
從縣衙到府衙,乃至三司和巡按禦史衙門,朝廷會重新調整委任官員,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
這些年來,集賢館外放了不少人,但對朱景淵來說還是太慢了,所以他要替手下人抓住這次機會。
一方麵可讓追隨者快速走上實職,二則可以借助清丈的事立功,他們會以更快的速度得到升遷。
隻不過,具體要如何操作,朱景淵還需要細細盤算。
除了要交好趙玉山,還要得到老父親的支持,這都是比較麻煩的事。
“不知道老四是否會借機安插人手!”朱景淵暗暗想道。
如今巡撫金陵的梁潛,已被朱景淵看做是太子的人,所以他認為若太子再安排人去,一定會得到梁潛更多的“照顧”。
相比於這些大事,幾萬兩銀子就是小事,朱景淵當然不會在乎。
再說朱景洪這邊,他是最先到的宮門,下了車便領著寶釵二人入宮,來到乾清門外就兵分兩路。
寶釵二人去了坤寧宮,而他則是進了乾清門去。
此刻的乾清宮內,朱鹹銘已換上了赭黃色曳撒,而且外麵還穿上了罩甲,衣甲上繡了各種精美龍紋和祥雲,看起來是既威嚴又顯尊貴。
“陛下,襄王殿下求見!”
“嗯!”
這個“嗯”就讓稟告的宦官很難受,不明白到底是見還是不見,他可還要回去傳話。
好在朱景洪從不讓人為難,在外麵沒等到十秒鐘,他就興致衝衝進了寢殿內。
“爹,您還沒好啊……外麵將軍和使節們都到了!”
朱鹹銘轉過身來,揮退了左右侍奉的宦官,而後慢悠悠坐到了椅子上。
盯著朱景洪看了幾秒,朱鹹銘方才開口:“老十三……是不是等我跟你請安!”
“兒臣叩見父皇!”朱景洪連忙行禮。
他當然知道要行禮,但他從來都不注重這些規矩,主打一個父子情深不拘小節。
“爹,您何時出發?”朱景洪再度發問。
沒理會這問題,朱鹹銘徐徐問道:“你……又從老四那借了幾萬兩銀子?”
“這……四哥是給了銀子,具體多少我不知道,都是王妃在管!”朱景洪很是坦誠答道。
冷笑了兩聲,朱鹹銘表情嚴肅道:“即使你拿出了十萬兩,你府上真就沒銀子了?彆人給就要傳出去難道好聽?”
“你不要臉麵,朕還要臉麵!”
“是!”
這邊朱景洪在聽訓,到了坤寧宮的寶釵也好不到哪兒去。
皇後在花廳內見了她,一開口問的也是借錢的事。
“千錯萬錯都是媳婦的錯,沒能當好家管好事,才導致如今左右支拙,進退失據……”
寶釵跪在皇後身前認錯,此時的她認打認罰的模樣,倒叫皇後有些話不便說了。
“你是王妃……王府裡的事都歸你管,吃穿用度迎來送往都要算計,不能什麼事都任老十三胡來!”
“彆的就不說了,他懂做什麼生意?一出手就是十萬兩,你勸不住他也就罷了,為何不跟我說?”
這件事情,朱景洪跟皇帝彙報過,但特意沒讓皇後知道,怕的就是老娘出手阻攔。
“母後教訓的是,媳婦甘願領罰!”寶釵低著頭答道。
從進殿請安到現在,她已經跪了有幾分鐘,此刻膝蓋已經疼得難受。
“單隻這些……我也不說什麼,可你們先後還向老四老六借錢,這又成何體統?”
如今宮裡已有人在傳,說襄王妃不愧是“商家”出身,又是借銀子又是做生意,完全是沒有忘記老本行。
為此,皇後已秘密杖斃十幾名宮女宦官,為的還是維護小兒子的顏麵。
“你本是個好孩子,我知道這中間是老十三胡來,你為了他好就幫他瞞著,連罵名也一塊兒擔了……”
“但你覺得……這真是為了他好?”
歎了口氣,楊清音語重心長道:“樂羊子妻的故事你不會不知,你得以她為榜樣規勸夫君,而不是一味袒護順從……”
好巧不巧的是,這位樂羊子妻的故事,便是“停機德”這一典故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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