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是在二月初,似宋子瑜這般正月初到京的學子,確實不算太多見。
但和學子們不同,大明哥各地三司長官,尤其是那些任期滿了的人,則是早早的就往京城來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能坐上高位的朝中都有人,趁著年初來述職順道走動一番,便已經是很正常的情況。
轉眼兩天過去,時間來到正月初十,這一天照常舉行常朝。
當下的情況是,每月初一是大朝會,初十、二十則舉行常朝,一個月內朝會隻有三次,所以朝會製度還是堅持得比較好。
可即便如此,自朱景洪繼位以來,他也因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有過多次取消朝會的情況。
正月初十,官員們年就已過完了,所以這次常朝照常舉行。
相比於大朝會,常朝參與的人少得多,文武官員加起來不過百,所以是在崇政殿內舉行。
朝會隻是個形式,讓皇帝和大臣們見見麵,議的也是些比較虛的事,比如今日商量的便是皇帝下葬之事。
工部進奏說吉地已竣工,隻待選擇吉日就能安葬皇帝,最終根據欽天監的意思,時間定在了三月初六。
帝後二人得合葬,此前因皇陵還未徹底竣工,所以皇後隻能先行安葬,如今皇陵修好皇後還得遷葬。
最終,遷葬之日定在了三月十二。
這些事議完後,朝會結束眾人散去,唯有三位內閣大臣被留下。
待眾人散儘後,朱景洪方道“三位愛卿,隨朕走走吧!”
“臣等遵旨!”
一行四人,分先後走出了崇政殿,然後沿著廊道散步走著。
“趙卿今年,多少春秋了?”
被皇帝問到年歲,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但趙玉山還是答道“回陛下,還差三個月,臣就滿六十八了!”
六十八在當下這時代,絕對稱得上是高壽了,於是朱景洪道“趙卿是有福之人啊!”
不止趙玉山在思索皇帝的意思,其後次輔鄭誌清和三輔葉炳維,同樣也在揣摩朱景洪的意思。
他們可不單單想擠掉趙玉山,更在思索皇帝態度對朝局和政局的影響,其中牽扯的事可太多了。
誰知下一刻,又聽朱景洪問道“這個年,過得可熱鬨?”
話題轉變太快,三人皆是全力思索,而趙玉山隻能答道“回稟陛下,膝下兒孫雖未全部來京,但也過得還算熱鬨!”
趙玉山快七十了,彆說孫子連從重孫子都有了,隻不過多數都在老家,亦或者是出仕在外,在京陪著他的人其實不多。
摸了摸已蓄起的胡須,朱景洪接著問道“家人不在,閣老的同鄉學生,也不來看看你?”
對這個問題趙玉山很坦然,其後的鄭誌清和葉炳維可就不淡定了,因為他倆真的見過一些人。
“臣雖同鄉故舊較多,與家人共享天倫都感時日不夠,豈有閒心見其他人!”
趙玉山已是首輔大學士,在人情世故上已可隨性所欲,所以在過年這段日子,他確實沒有見自己那些學生同鄉,當然這些人也可稱為其“黨羽”。
他如今的追求隻有一個事情,那就是能在任期內把清丈徹底完成,
從正統十一年到現在,他已在首輔位置上坐了近十年,這本身已是很難得的成就。
畢竟大明三百多年,閣臣任職超過十年的也不過,何況還是首輔大學士。
當然,這十年來他的成績也很斐然,全國清丈進行了大半,把朝廷稅基擴充了兩成以上。
而在清丈過程中,朝廷加強了對地方實情的掌握,用教科書上的話說是強化了中央集權。
雖然在清丈過程中,造成了一些乘機兼並土地的情況,乃至於因此激起數次民變叛亂,但總體來說趙玉山仍是功莫大焉。
停下腳步,朱景洪轉過身問道“鄭卿葉卿,你們如何?”
此前的問話,朱景洪都是背對著三人,此刻轉過身來指向性就很明顯了。
鄭葉二人都是老狐狸,便見鄭誌清答道“回陛下,微臣比不得趙閣老清閒,這幾日確實見了些人!”
“都是給你拜年的?”朱景洪笑問道。
鄭誌清老老實實答道“說是拜年,實則是為前程奔走,臣便多次跟這些說,隻要忠於陛下實心用事,前程又何必他們勞心奮力奔走!”
聽到這話朱景洪笑了,暗道這老家夥確實反應快。
接著葉炳維也答道“官員升遷任免,自有陛下聖斷裁決,他們奔走實為舍本逐末,臣也多次教訓過這些人!”
此時否認見過門生故舊很蠢,鄭葉二人當然不會犯這種錯,如何解讀這些事才是需要思考的事。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天下官員那麼多,朕也不是全部知道,選人用人之事,還得靠諸卿甄彆賢良!”
若是普通皇帝這樣說,在場三人卻是會信一半,但朱景洪說則是誰信誰傻波一。
高級官員的任免,決定權牢牢掌握在朱景洪手中,他們三個人推選出的賢良,也得過了朱景洪這一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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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年,無論朝廷還是各地,都發生了各種事端,這說明官員任用存在不當,有些人是該動一動了!”
這話已等於是明示,接下來要調整官員任職,結合剛才朱景洪的話,就等於是警告三位閣臣,不要想著總安插自己的人。
畢竟朱景洪作為皇帝,內閣六部他本人親信,目前來說確實是少了些。
“具體的事,你們下去議一議吧,該走的走該留的留!”
這樣的安排,其界限實在是太模糊,具體如何處置很考驗手藝。
但不管怎麼說,先應承下來最重要,後麵執行有差再改都行。
“臣等領旨!”
一場會談結束後,朱景洪方返回了乾清宮,然後他又召見了鄭顯林、何顧謹,此二人分彆是吏部侍郎、戶部侍郎。
他倆當前的職務,是正統十八年先帝所擢,如今已在崗位上待滿了三年。
當年朱鹹銘這般安排,為的就是給朱景洪鋪路,才讓這二人到了最關鍵的吏部和戶部。
同期擢升的還有刑部侍郎賈雨村,隻不過這廝年前被朱景洪改任工部侍郎,安排到了應天主持陪都官署營建去了,同時監管南方各地造船廠事務。
“臣禮(戶)部侍郎鄭顯林(何顧謹),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乾清宮暖閣內,鄭何二人行了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