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山洞中，一個身材佝僂，行將就木的老者盤坐在一座兩三米高的藥鼎前，閉著眼睛，默默的感受和操控著著藥鼎中翻滾的火焰，將那最後幾株藥材一點點融化成藥液。
以老人和藥池為中心，一道道奇特玄妙的紋路向四周擴散，而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有一枚枚散發著瑩光的拳頭大小的晶體。
晶體共有一百零八顆，鑲嵌在整個山洞的各個方位裡，如果從全局看的話，就會發現這裡所有的東西組合在一起，好像形成了一個極其玄妙的陣法。
在藥池旁邊，藥鼎中赤紅的火焰正在不斷翻滾，熾熱的氣息湧出，隨之一同湧出的，還有那從火焰上發散的光芒。
懷裡的秦軒呼吸變的均勻，高成看了她一眼，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好像睡的很沉。
高成抬頭看向那個老者，沉默良久，輕聲開口：
“師伯…你…真的要殺我嗎？”
話落，老者那緊閉著的雙眼緩緩睜開，他沒有回頭，隻是看著火焰，沉默許久後，才開口道：“我就知道你能發現的。”
“因為您就沒那麼想瞞我吧！相同的火焰，相同的儲物戒指，還有您手腕上那根手鏈，那應該是您愛人送您的吧？看得出來，您很喜歡。”高成開口道，語氣很平靜，可聽起來，卻總感覺帶著一股濃濃的悲涼之意。
“是我女兒送我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小物件。”此刻，鐘謙也不再隱瞞，身體不再佝僂，模樣也變回了年輕，不過眨眼間，他就從一個垂暮之年的老頭子，變回了那個帶著儒雅氣質的中年人。
高成沉默了，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質問？憤怒？還是哀求？好像怎麼做都沒用，怎麼做都不合適。
“那天晚上，你不是問後來怎麼樣了嗎？我現在告訴你…”
“後來，你師祖被他的一個朋友所害，老師在臨死之前，用自己的生命把我和你老師送了出去，不過，我也因為那一戰留下了暗傷，從此，我日日都要承受全身針紮一般的痛苦…”
“百年…百年時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在許多深夜裡，我都想自我了斷，但是，我不甘心，那人殺了我老師，讓我日日承受煎熬，讓我前路斷絕，我怎麼可能會甘心…”
“百年時間，我用儘了所有能用的方法，卻始終無法剔除體內的暗傷…然後，機緣巧合下，我尋到了一邪法…”
“我怎麼也想不到，我以前不屑一顧的邪法，如今卻成為了我的救命稻草…！”
說到這裡，鐘謙也忍不住自嘲一笑。
高成聽著，安靜的聽著，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老師被殺，自己被折磨百年，前路斷絕，高成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己，恐怕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我來到這裡，原本隻是想著和你老師好好告彆一下，畢竟，如果我真修煉了那邪法，就算我能成功，以你老師的性子，以後也必然不會與我親近，甚至有可能會主動清理門戶，所以我就想最後再見見他，然後便去尋一個合適的軀體，修煉那邪法…”
“不過，在來到這裡時，我見到了你旁邊的那個小姑娘，說起來也是緣分，她小時候我就曾經見過她，不過那時候的她還隻是繈褓之中的一個小人…”
“再次見到，我也就多看了她一眼，這小姑娘雖然先天不足，可總有辦法彌補，而一旦彌補，她的天賦絕對是頂尖，並且她本身的屬性也頗為克製那個仇人。”
“所以，我把她暫時列為了目標，但是，第二天，我見到了你…”
“你本身的天賦或許不如那個小姑娘，但你的潛力卻同樣不小，並且，生命之體，天生便應該成為靈師，而那小姑娘的體質，並不適合成為靈師。”
“所以，後來我問你老師，是不是把你當成了親傳弟子？”
“老師回答的回答一定是，是。”高成開口道。
鐘謙一笑，道：“所以你老師運氣挺好的，遇見了你這樣的弟子。”
“那時候，我放棄了那個想法，並打算待幾天就離開，不過後來…”
“老師離開了。”高成輕聲道。
“嗯！他拜托我照顧你，而隨著我們的相處，我越發覺得你是一塊可造之材，並且性情堅毅，心性也上佳，所以，我覺得應該要好好培養你。”
“你放心，在那段時間裡，你的師伯，絕對是你的師伯。”
“所以，現在呢？”高成看著他的背影，目光灼灼：“你為何不敢轉身來看我，是怕看完就下不了手嗎？”
沉默良久，鐘謙微微點頭：“是！”
高成想罵他虛偽，但是，他明白，鐘謙此刻說的是真話，所以，虛偽這個詞倒也並不合適他。
“我想將一切傾囊銷售，想將一切托付給你，但是，我不甘心…我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再不動手的話，一切就都晚了，所以…我動手了。”
“我不想解釋什麼，因為無論解釋什麼，都無法掩蓋我的虛偽和自私，但是，我會儘力保存下你的靈魂，隻要靈魂尚在，日後，我會再還你一個身體，比現在這個身體更好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