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城上的烽煙,逆流而上,也隨風而散,吹到了宣城,也飄到了吳興。
早就忍耐多時的孫弼,推倒了家中寫著‘忍’字的影壁。
在坍塌的影壁之下,赫然出現一個地窖,打開地窖的蓋子,孫弼拿著火把站在上麵,對著裡麵喊了一聲。
“是時候了,把屬於我們的,都拿回來。孫家,永遠是東吳的王。”
這一嗓子喊下去,就聽到大地都在顫抖,轟隆隆的悶雷聲從地底傳了上來。
第一個孫家的力士從黑暗中跳了上來他抬手一擋刺眼的陽光,問道。
“大王,上次錢將軍起義之時,你就讓我們忍,可忍來忍去,還不是一個結果?”
孫弼一拍對方的肩膀,雖然吳國已經亡了30多年了,但孫家的這些人還是這麼喊他。
“這次不一樣了,吳地的人都動起來了,丹陽、吳興、吳、義興、會稽,還有咱們宣城,整個揚州都揭竿而起,他司馬睿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顧不過來。”
“太好了,過了這麼多年暗無天日的生活,總算能為吳國,活一次了。兒郎們,隨我攻破太守府,第一個豎起吳國的旗幟。”
隨著壯漢的一聲召喚,成百上千的孫家子弟從地窖中衝了出來,這麼些年來,他們變更姓名,做著彆人都看不上眼的活計。
維持生計的同時,也在暗中觀察著宣城,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會每天抽出幾個時辰來,在暗無天日的地窖中操練兵法。
而現在,正是用武之地。
“很好,一千三百四十七人,人雖然不多,但卻是燎原的火種,隻要我們拿下宣城,堅守幾日,讓吳人看看我們孫家,還是那個吳王,就會有更多的人加入我們的。”
“大王,當真嗎?”
“司馬睿做夢也不會想到,杜弢已經歸順了我,答應和我東西對進,乾掉江州的王敦,王敦一敗,我們合兵一處,順江而下,必破石頭城,收複建康,重新開創吳國基業。”
“大王威武。”
“出發,宣城太守府。”
孫弼手中羽扇往前一指,刹那間大門從外麵被人一腳踹開。
病了大半年的陶猷帶著五千多各色道袍的道士,從破碎的大門口,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湧來進來。
剛一個照麵,孫家的一千來人,就被強弓勁弩乾掉了一半,剩下還活著的那七百來人,拿身邊同伴的屍體當盾牆,不斷向裡蜷縮著。
“衝啊,退回來乾什麼?”孫弼丟掉手中裝逼的羽扇,拔出腰間的佩劍。
“哢哢”,砍翻了退到自己身邊的兩個族人。
“英雄還是狗熊,在此一舉。凡有退過此劍者,立斬。”
說著,孫弼將手中佩劍插入地中,自己搶過一把樸刀衝了上去。
“停手。”
陶猷看到孫弼拎著一把樸刀衝了上來,連忙一擺手喊停了攻勢,順便把裹在身上多日的道袍脫了下來。
“陶大人,這已經是箭在弦上,現在停手,我們吃虧。”貼了兩撇胡子的阮裕也把身上的道袍褪去。
“不怕,我相信,懷念那個暴君孫皓的,沒多少人。諸位孫家族人,吳國已經是過去了,你們這些人彆說翻天了,連院子都出不去。還是早日放下心中執念。”
“彆聽他的,撿起刀來,撿起你們做人的勇氣來,彆一個個像隻王八一樣,雙手抱頭的蹲在那裡,等著人上去抓。”
孫弼揮舞著樸刀,聽到身後的刀槍不斷落地的聲音,忍不住回頭一看,身後竟然一個站著的族人都沒有了。
除了倒下的,就是跪下的。
“陶猷,有本事,將對將啊?”
“好啊?我伯父為吳國收複交州,自問無愧於你孫家,現在你一意孤行,我正好送你一程。”
陶猷右手伸出,一柄差不多的樸刀也入了手中。
“你若是能贏我掌中刀,我就放你走,也算是有始有終。諸位將士請成全我的心意,放他離開。”
“好。”
孫弼聽完這話,嗖得竄了出去,掄起樸刀就砸了下去。
“垃圾。”陶猷看著孫弼這個樣子,把樸刀丟到地上,空手應戰。
刀正好砍刀了陶猷的手指間。
“過來吧。”
陶猷一加力,孫弼拿刀不穩,連人帶刀都被陶猷擒到了懷裡。
一隻手掐著樸刀,一隻手掐在孫弼的脖子上。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你們有要說的,也快些說。”
“太守大人,都是他的慫恿,我們不知道多喜歡現在的日子哪。”
“虛偽。”陶猷奪過樸刀,反手擲出,把那個湊上來馬屁精刺穿了胸膛。
然後,一個轉身將孫弼夾在腋下,向後一招呼,把他綁了,送到建康,交給王家大公子。
宣城的事,還沒有出門,就把陶猷壓了下來,甚至晚起的百姓都不知道——今天宣城差點翻了天。
“陶猷,你個大騙子,你根本就沒中邪,你居然讓士兵扮成道人模樣,堂而皇之的駐紮在城內,你這樣算什麼英雄。”
孫弼此時比過年的豬還難綁,幾個壯漢硬是壓不住。“孫弼,你要我說出你把妻兒藏到哪裡嗎?”
陶猷簡簡單單一句話,孫弼便再也不掙紮,任由被綁成了粽子模樣。
“你……”
“放心,這裡都是我的人,阮先生哪,又實在不在意這點功名。我哪,雖說不是什麼聖人,但自然也是個善良的人。你去了建康,乖乖配合,有什麼講什麼。你妻兒的秘密,我會守護到死去那一天。”
“多謝。”
看著孫弼被押上囚車,送往建康。
陶猷又掃了一眼城裡的宣城公府。
“那可真是個聰明人,居然自己跑到建康去做人質,讓闔府人員都緊閉四門。我這想找點由頭都找不到。”
“不然能活到這個歲數?早就被夭折了。”
宣城的事情平息,孫弼被帶到王悅麵前的時候,周筵也剛好讓自己的三叔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