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頭,陶瞻才暈暈乎乎的從床上爬起來,看著夫人周氏還伏在床邊,忙蹬鞋下床將夫人抱到床上,落下床幃。
陶瞻對著鏡子整了整衣裝,照自己臉上先來了個耳光,
“叫你吃酒貪杯,還什麼話也沒有說,就先醉了一天,你倒是睡舒服了,你不知道父親還在武昌受苦?”
又自責了一陣後,陶瞻先去敲了周撫的屋門,又去敲了周光的門,可怎麼敲,也聽不到裡麵搭個話。
“莫非是兩個小舅子也喝多了?還是去問問嶽父吧?”
陶瞻碰了兩次壁後,才悻悻的來到周訪的屋前,手還沒有叩到門上,周訪已經從裡麵出來。
“阿瞻,你來的正好,阿撫和阿光今早都出發了,我正愁沒人陪我喝酒哪。”
周訪拉著一臉不情願的陶瞻就往屋裡走,屋裡果然是一堆東倒西歪的酒器。
“婦翁,昨日的酒,小婿就不該飲,今日怎麼能明知再犯哪?”
“哎,阿瞻,你把心放在肚子裡。今天啊,我們不在家裡喝。自會有人請我們上門的。”
果然,周訪的話音還沒有落,仆人就遞進來了紹世子的請柬。
“看看,我說什麼來著?這不就是機會嘛?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沒仗打的閒職將軍,就算我吼再大的聲,都掀不起一點風浪,這位紹世子就不一樣了,有人說,他的賢明已經在琅琊王之上了。”
“婦翁的意思是,讓我去求紹世子,可我和紹世子也沒有什麼交情啊?”
“哎,阿瞻不要妄自菲薄嘛,紹世子求賢若渴,阿瞻你又是江南少有的文武全才,他就算是為了得到你這個人才,也會考慮的。何況還有我在旁邊扇風。”
“您覺得紹世子肯為家父出頭,駁回琅琊王的旨意?”
“這事情還沒辦哪?你這麼悲觀乾什麼?”
周訪率先出門,陶瞻緊跑幾步跟上。
“婦翁,阿撫、阿光去哪裡了?”
“哦?他們倆啊,昨天和我吵了一架,都離家出走了,說什麼要出去闖闖,我看哪,他們得碰一腦袋包回來,才能明白外麵的人心險惡。”
“可我剛才看見荀姑娘的門也上了鎖。”
“哎?阿瞻,你可不能做那負心人,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打死你。”
“婦翁,您想哪裡去了?我是問他們仨個離開,是不是婦翁您有什麼劫牢反獄的計劃?”
“劫你個頭啊?”周訪回身拿起手中的扇子砸了一下陶瞻的頭,“一天天的儘想什麼事。我這麼守規矩的人,能乾出那種事情來嗎?”
“哦,婦翁,哪去了見到紹世子,我該說些什麼,才能勸他出手救父親哪?”
“這個嘛,”
周訪想著怎麼樣能把這個忙幫了,還不沾到身上一點因果。
“你平常怎麼說,就怎麼說。你不知道,紹世子最是惜才愛才。你怎麼說,他都不會怪你的。”
爺倆聊著天,就到了紹世子的歇腳處。
遠遠就看到司馬紹一個人站在門口,不斷的迎接著,來參會的官員名流。
“桓侍郎,溫太真給我來信,還問令郎阿溫,有沒有長得像他一樣啊?”
司馬紹引著桓彝進了門,自己又返了回來,這來了一屋子不相乾的坐陪客,正主卻還沒見到。
“請柬送過去了?”
司馬紹問身後侍者。
“一早就第一個,送過去了,按理講,早該到了。”
就在紹世子的行宮門前,周訪爺倆找了個隱蔽之處,盯著門前看了半個早餐,直到太陽曬得受不了了,爺倆才慢悠悠的走出來。
“哎呀呀,殿下恕罪,末將的女婿昨晚來了,貪杯了,這一個覺就到了大半晌。真是失禮誤事。”
周訪笑嘻嘻的走到司馬紹麵前。
總算是來了,算是沒有白費這場酒宴。
司馬紹也擠出一個笑容,“周將軍哪裡的話,是我唐突了,我這馬上要回建康了,才想起來還沒有犒勞諸位有功將士,要說失禮,那也是我失禮,請。”
“咦?”周訪聽到他剛剛走進來,背後的府門就傳來的關門聲,“世子殿下這是要閉門辦宴?”
“還請周將軍理解,這些都是麵子上的事情,周將軍也知道,那些議郎最喜歡風聞,要是知道我在這裡設宴,難保不扣個罪名。”
“世子殿下,這不會是摔杯為號的鴻門宴吧?”
“我還請了一些碎嘴子的議郎。”
“這麼說來,確實就是一場普通的慶功宴了?”
“周將軍覺得普通就普通?哎?這位是?”
“啊,這就是臣的女婿,陶士衡的二兒子陶瞻。”
“這就是陶將軍的兒子?果然是虎父虎子,儀表非凡。周將軍這樣的年輕人,你該多給我介紹介紹啊。這都是朝廷未來的棟梁。”
“臣這個女婿啊,可當不起棟梁之才,就是一個酒蒙子,昨夜來找臣,話還沒說利索,就把自己灌醉了。”
“周將軍也仗著人多,欺負新女婿嗎?這可不是好風氣。”
“臣這不也是傻實在嗎?也喝了個不醒人世,一覺醒來,兩個兒子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還請世子殿下幫忙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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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兩位周公子,昨天夜裡還來和我樗蒱,還贏了我幾百兩銀子,周將軍這麼說起來,我才想起來,也半天沒見宣城公了,會不會是他們一起出門打獵去了?”
“宣城公也找不到了嗎?”
“可不是嘛,這些孩子真不讓人省心,好在周將軍已經把賊寇都掃平了,也沒有什麼危險,不如我們先喝了酒,再去找找那幫小子。”
陶瞻往裡麵一進,看到在座的這些位,立刻就傻眼了,左邊是謝鯤、桓彝,右邊是阮放、畢卓,
這四人可都是當世的大名士,和另外四人合稱——江左八達。
平日裡見到一個人都難,沒想到今天一下子見到了四個,要是能得這四位中的一人稱讚上一句,勝過月旦評中的上二品。
陶瞻腦子一熱,就又把父親的事情拋到了一邊,眼睛轉到席間,看到謝鯤旁邊有個七八歲的孩童,剛想上前去考較考較,就被周訪拉了回來。
“阿瞻,不要自討沒趣。你彆看那個孩子歲數小,學問可一點都不比逸少差,你肚子裡那點墨水,怕是考不住他。”
周訪低聲的說,畢竟實在是親女婿,總不能看著他上去一頓問,然後被個七八歲的孩子給反難倒吧?
隻聽得席間,桓彝已經發問了,
“阿尚,上次被你躲過去了,今天我可是要好好的考較你一番,看看你這幾日有沒有用功讀書。”
謝尚回頭看看父親謝鯤,謝鯤擺擺手,“去吧。”
謝尚從席間走出,站到了桓彝的麵前。
桓彝還沒有問,就被司馬紹的一聲輕咳打斷。
“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幾位新朋友,這位相信大家都有耳聞,就是咱們的首功之臣周訪將軍,這位哪,是他的高婿陶瞻。二位聽說了江左八達到我府上做客,也是慕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