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粲搖了搖頭,從懷裡拽出一份寫滿了名字的五尺長絹來,鋪在地上,指著上麵一個個鮮紅的名字,說道,
“王叔,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小侄還得請教您,您看這絹上的人,哪個該死、哪個該滅族?”
劉乂低下頭,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字,很多人,彆說認識了,名字都沒見過。
“阿粲,這些人,我都不認識,不好誣陷他們吧?”
劉粲掏了掏耳朵,摟著劉乂的肩膀,說道,
“王叔,你這意思莫非是,那些羌氐酋長是屈打成招的?難道是我把他們的眼睛燒瞎的嗎?”
劉乂抑製不住身上的顫抖,接過旁邊人送過來的筆,在那個鮮紅的生死簿上畫下一個個的圈子。
看著劉乂畫得差不多了,劉粲才點了點頭,讓手下人收起地上的長絹,按照上麵的名字去抓人。
如果有人反抗,直接屠滅滿門,至於門裡的錢嘛,大家這麼熱的天,還要去乾這麼重的活,那就當一些辛苦費吧。
當然了,最辛苦的自然是新任太子劉粲。
這一天,平陽城殺瘋了,數十名朝廷大臣在家中自縊,上萬牽連到案子中的民眾被活埋坑殺。
這還隻是開始,入夜之後,那些白天還講些道理的兵卒,化身惡狼,衝進坊間民巷,頂著追查逃犯的名義,殺男淫女。
尤其是羌氐部族聚集之地,更是哭喊聲和著衝天大火,在向老天訴說著這天大的冤情。
坐鎮東宮的劉粲,望著這燒紅了天的大火,拿劍抵著史官的脖子,說道,
“我說,你寫。羌氐十萬戶齊叛,欲襲皇宮,幸被中護軍靳準發覺,出兵鎮殺,靳準忠心護主,太子粲薦為車騎將軍。”
靳準在一旁看著史官哆哆嗦嗦的寫著,心裡還有點感動,正不知道怎麼感激好時,劉粲的下一句話,就讓他掉到了冰窖之中。
“靳將軍,我不管你之前和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現在你要明白,過去的事情不能再做了,你的兩隻腳,隻能放在我這一隻船上。”
靳準也不知道是府中的誰走漏了風聲,但顯然劉粲已經掌握了自己暗通郭默的事情。
再多的狡辯也沒有用,至於什麼證據不證據的,劉粲的懷疑就是最好的證據。
靳準不再掙紮,合盤托出,說道,
“殿下,臣有罪。臣暗通郭默,臣罪該萬死。”
劉粲點了點頭,很滿意靳準的表現,繼續說道,
“車騎將軍,這是哪裡話,這都是孤授意你,去探聽對方的消息,你又有什麼過錯哪?”
靳準把汗一擦,說道,
“多謝殿下寬宏,臣打探到,河東的一些縣令縣尉,頗有異心。”
劉粲點了點頭,說道,
“那就辛苦征北將軍劉雅走一趟河東郡。靳將軍還有什麼要說的嘛?”
靳準趕忙繼續說道,
“有、有,郭默製定了一個計劃,突襲絳邑,然後以絳邑為聚點,拉攏塢主,圍攻平陽。”
劉粲又點了點頭,扶起地上的靳準,說道,
“嶽丈,你能說出來,父皇和孤都很滿意,但你這個戲還要繼續演下去,你可知道?”
靳準點頭如搗蒜,說道,
“知道,臣本來打算把兵力布置放在晉懷帝的靈柩中,偷偷運出去,現在?”
劉粲微微一笑,說道,
“靈柩自然還可以給他們,但屍體就不必了,畢竟也是一代帝王,就不要驚動他的亡魂了。”
靳準再次點頭,說道,
“那現在臣把兵力部署換成假的,派重兵先去絳邑設下埋伏?好將郭默一舉除掉。”
劉粲擺了擺手,說道,
“哎,做生意嘛,要講信用。既然有真的,又何必要給假的哪?這些塢主最麻煩的,就是兩麵倒,你去打他,他就換成石勒的旗子,石勒去打他,他就換成我們的旗子。倒不如引他們主動來攻,這樣我們也好以逸待勞。”
平陽的驚變,不脛而走,消息跨過黃河、長江,翻越太行、王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震動了天下。
消息傳到秦州,中山王劉曜立刻與南陽王司馬保停戰,大軍開拔,幾日後,就退回了長安。
正當劉曜想著用什麼借口回平陽摻和一手時,姚弋仲和蒲洪帶著一眾羌氐首領跪在了劉曜麵前,
劉曜趕忙上前扶起二人,也示意旁邊的將領們扶起其餘首領,各自安排落座後。
劉曜才問道,
“扶風公、略陽公,這是乾什麼?難道是本王哪裡做錯了嘛?今天你帶著這麼多人,是來逼駕嗎?”
姚弋仲趕忙擺手,說道,
“大王誤會了,臣等是心中有委屈,請大王為臣等做主?”
劉曜故意問道,
“哦?有本王在,還有人敢給你們氣受,說出他的名字來,看本王不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當酒杯。”
姚弋仲順著杆往上爬,說道,
“大王去年命臣攜家眷回遷平陽,臣幸不辱命,將十萬餘戶羌氐人家遷入平陽,這半年來,這些羌氐人家謹遵大王教誨,本本分分的做人做事,不敢有絲毫的越矩違法,可如今卻慘遭滅門,還請大王為臣等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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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瞌睡來了枕頭,劉曜微微一驚,像是第一次聽說一樣,手輕輕拂過頜下長須,頗有些為難的說道,
“扶風公、各位,先帝和陛下兩代明君,對本王推心置腹、信任有加,本王總不能做司馬家那種奪人神器的醃臢事吧?這還真是讓孤有些為難。”
劉曜既然已經提醒的這麼明顯,姚弋仲自然就順著往下說道,
“大王,臣等也是久沐皇恩,知道陛下是一代仁君,這種事情肯定是陛下身邊的奸臣瞞著陛下做下的,這陛下身邊有奸臣,難免汙了聖聽,還請大王起兵,清除陛下身邊這些奸臣。”
劉曜點了點頭,不枉自己把姚弋仲選來做了羌人大首領,這理由遞得太是時候了。
劉曜還是故作為難的思慮了一會,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