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九,雪花漫皇城。
宣政殿早朝,四品以上官員皆入殿麵聖。
殿外龍柱旁邊,一襲杏黃道袍負手而立,芒鞋在雪中格外醒目。
似乎是覺得無聊,國師馮吉祥走下台階,捧起積雪,揉成瓷實雪團,朝殿外一名佩劍的亮甲將軍丟了過去,雪球正中胸甲,濺開化成雪塊。
馮吉祥挑眉一笑,肥潤五官儘是孩童般狡黠。
能守在聖人左右佩劍,肯定是心腹,公羊鴻,八大家族之一潁州公羊家嫡次子,禁軍十二衛之一金龍衛統領,最年輕的半步逍遙境,任何頭銜拿出來,都是碾壓同齡人的翹楚。
見到馮吉祥再度揉成雪團,公羊鴻英朗麵容呈現出有苦說不出的表情,悄聲道:“國師,聖人和諸位大人在上朝呢。”
馮吉祥無所謂一笑,“他們上他們的朝,貧道丟貧道的雪。”
又是一丟。
公羊鴻麵對丟來的綿軟雪球,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乾脆將頭轉向彆處,任憑馮吉祥嬉鬨。
雪球準度差了些,擦著胸甲而過。
馮吉祥雙手搭在碩大肚皮,輕笑道:“聽說張燕雲又在北疆立下了赫赫戰功,同趙之佛聯手,將大周沙陀軍斬殺三千有餘,北疆幾十載,從未有過勝績,又是戰勝所向披靡的沙陀軍,張燕雲倒是名福將。你和他都是年輕人,一個在疆場立功,一個守在聖人身邊看家護院,嗬嗬。”
嗬嗬兩個字,意味深長。
公羊鴻一臉肅容說道:“張燕雲自領兵起,轉戰萬裡未嘗敗績,流芳千古的名將都做不到,又豈是福將能夠蓋棺定論。他生在大寧,是大寧幸事,能夠幫聖人開疆辟土固守國門,公羊鴻敬他。”
說完,公羊鴻朝北方抱拳深深一躬。
馮吉祥微笑道:“聖人之道,為而不爭,公羊將軍久伴龍駕,深得其法,一腔豪情壯誌的年紀,能夠靜下心來為國分憂,難得,真是難得,不愧被譽為公羊幼麟。”
公羊鴻攥住樸實無華的劍柄,正色道:“公羊家沐浴皇恩,無以為報,公羊鴻生前是聖人侍衛,死後願化為冥兵護衛龍駕。”
馮吉祥古怪笑道:“聲音小點,有的是人幫你把話傳進宣政殿,一板一眼的武夫,真是無趣的很,不如跟八麵玲瓏的文官打交道,與人鬥,與天鬥,其樂無窮。”
公羊鴻麵如平湖。
馮吉祥話鋒一轉,說道:“張燕雲從東疆打到南疆,再從南疆打到北疆,如今沙陀軍退兵六百裡,趙之佛可以高枕無憂過個好年,再往下,咱們的雲帥,是不是要到西疆逞威風了?一身轉戰三千裡,一劍曾當百萬師,嘖嘖,頂著天大的功勞,聖人該如何封賞?已經是冠軍大將軍了,難不成將武官之首賜給一個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