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凝聲道:“我和鄒明旭的仇,與你何乾?”
鹿懷休欲哭無淚道:“他是我請來的客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咋給鄒家交代,若是再帶您去鄒家興師問罪,豈不是裡外不是人。”
李桃歌臉色平和下來,柔聲道:“鹿大哥,坐。”
鹿懷休被突如其來的溫柔弄的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惶惶不安坐在繡凳,屁股一半懸在空中。
李桃歌輕聲道:“咱們兩家世代交好,怎能對您發脾氣。鎮月將軍鹿懷安是我的上司,跟您名字中同有一個懷字,想必是族兄弟,將軍待我不薄,忘了道聲謝謝,還望大哥轉達。鹿家世代忠良,固守邊疆,頂風冒雪與敵人廝殺,腦袋掉了眉頭都不皺眉一下,有句諢話叫做鹿家沒有善終之人,為何沒有善終?那是因為他們將英魂留在了英雄山,留在了漠西走廊,留在了大寧邊陲,鹿家是我敬重的忠義表率,來,這杯酒敬鹿家鐵骨錚錚,永佑大寧邊防。”
一番話下來,鹿懷休聽的險些流淚。
知己難尋,知音難覓。
大家都在爭論鹿家勢力如何,是否還能立足在八大世家之中,可誰又知道鹿家宗祠裡七百多靈牌,有五百多位是戰死於疆場。
鹿家沒有善終之人,鹿家同樣沒有孬種。
鎮月將軍鹿懷安,上馬披甲都不會的富貴少爺,也曾持刀屹立於鎮魂關城頭,麵對十萬大軍衝陣,不曾後退半步。
鹿家無善終,卻有風骨。
鹿懷休痛快把酒喝乾,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李家公子,你這些話說到我心坎裡了,都說咱八大家族沐浴皇恩,恃寵而驕,可他們哪知道咱們世家裡遭了多少罪,死了多少人,就拿我們鹿家而言,祖父那輩有八成戰死,父輩也都大半離世,咱們不享受皇恩浩蕩,難道打下江山給他們作威作福嗎?”
李桃歌誠摯笑道:“承蒙不棄的話,喊您一聲哥哥,同為世家中人,本該情同手足。”
鹿懷休呆住片刻,不敢想象李相獨子會認他當哥哥,激動舉起酒杯,顫聲道:“李家弟弟,懷休遵命。”
兩人把酒言歡,沒有了之前的劍拔弩張,談論著邊塞風土人情,談論著西府北庭將士,同樣是軍伍中人,幾壺酒入口,從拘謹寡言到開懷大笑。
紈絝子弟?
旁邊的周典輕蔑一笑。
能屈能伸,善解人意,這可不是紈絝子弟的作風。
幾句話能使得鹿家子弟掏心掏肺,這份功夫,浮沉廟堂多年的老狐狸都做不到。
經曆了淬煉之後,李桃歌不再是當初宛若白紙的少年了。
虎豹之駒,雖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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