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大寧朝堂中樞,鳳閣可謂權勢熏天,掌佐天子之大政,統領六部。
李白垚每日寅時三刻來到鳳閣,無論暴雪還是驟雨,雷打不動,同兩位中書侍郎梳理完折子,按照輕重緩急,疊於案牘。
李白垚患有眼疾,隻能趁著天色不亮批答表疏,忙到日上三竿,才有功夫喘口氣,活動著臂膀,在政議室走來走去,腦中依舊在勾畫大寧脈絡。
一名起居舍人走入房內,躬身為禮,低聲道:“右相,瑞王來了。”
李白垚稍作遲疑嗯了一聲,“備茶。”
自己上任後,瑞王親臨鳳閣,倒是破天荒頭一遭。
不多時,一襲蟒袍的劉甫出現在門口,還未走進來,哈哈大笑道:“許久不來鳳閣,仍舊如此寒酸,難道把錢都給了災民,門簾都置辦不起了嗎?”
未曾見麵就是一場下馬威。
李白垚聽的眉頭微微皺起,不緊不慢走來接駕,拱手道:“見過王爺。”
“李相啊,你這中書令也太不為自己著想了吧,春寒料峭,北風還沒走遠呢,怎麼不燒起爐火,省這些銀子能省到哪去?俗話說春捂秋凍,你這肩頭擔著九十九州,若是凍出些毛病,誰來替聖人分憂解難。”劉甫熱情笑道,自作主張走入內堂。
看似關切的一番話,李白垚卻品出話中的針刺,跟隨瑞王進屋,見到對方大搖大擺坐在了自己椅子中,也不計較,輕聲道:“白垚身子骨還算結實,凍不出毛病,即便是臥病在床,也有王爺和杜相替聖人打理朝政。”
劉甫摩挲著太師椅把手,肆意笑道:“我和杜相各司其職,他管他的黃門省,我管我的兵部禮部和保寧都護府,這中書省,儘是些雞毛蒜皮的雜務,需要精細的人來打理,離了誰都行,唯獨離不開李相。”
李白垚輕笑道:“確實是雜務,天天忙的找不到北,不過還是忙點好,省的胡思亂想。”
針鋒相對。
劉甫在嘲笑中書省庸人都能乾,而李白垚在暗喻瑞王胡思亂想覬覦龍位。
瑞王和世家黨爭鬥已久,又有劉賢和李桃歌正麵衝突,這臉皮撕破不撕破,已經無所謂了。
起居舍人端來了兩杯茶,放好後彎腰離去,順便關好了房門。
劉甫意味深長一笑,掀開茶碗,滾了滾茶水,說道:“李相眼疾可曾好轉?”
李白垚正襟危坐,答道:“多年的老毛病了,服了許多藥,沒治好也沒治壞,白天當睜眼瞎,夜裡當秉燭郎,久而久之反倒是習慣了。”
劉甫品了口香氣淡雅的茶水,熱氣滾沸燙的挑起濃眉,說道:“沒找太醫瞧瞧?”
李白垚輕聲道:“瞧過了,頑瘴痼疾,太醫也束手無策。”
劉甫氣憤道:“太醫署裡那些酒囊飯袋,隻知道開些沒用的方子,有的醫術甚至不如街邊的江湖郎中,養狗都比養他們強。”
李白垚不去接話,低頭喝茶。
之前他頂撞聖人時,口口聲聲說要替大寧治療頑疾,寓意自己是大寧郎中,劉甫跑來說這番話,豈不是當他麵罵瞎子。
劉甫慢條斯理說道:“今日前來,求李相辦兩件事。”
李白垚謙遜道:“王爺有令,儘管派人吩咐就好,何來求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