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走進金帳,李桃歌始終在勸導柴子義彆怕,可遇到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異姓王,他心裡也在打怵,對方名義是藩王,實際是這萬裡草原霸主,進入人家地盤,八大世家的顏麵好使嗎?
心懷忐忑的少年站起身,乖巧說道:“回稟王爺,下官就是中書省主事李桃歌。”
蘿鷲朝他細細打量一番,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就差掰開嘴巴看看牙口,猶如在挑選駿馬。
李桃歌被那雙霸道眸子盯的心裡發毛,手心滲出汗水。
打量完畢,蘿鷲朝後一靠,說道:“聽說你在京城,對我小女多有照拂,你的親妹妹,是我小女閨中密友,道聲謝,怕你受不起,本王敬你一碗酒,如何?”
蘿鷲同聖人結為異姓兄弟,女兒又當上了貴妃,輩分暫且不論,整個大寧王朝,四大權黨,這份尊崇誰又能比得了?
草原喝酒從不用杯,李桃歌在蘿芽那裡已經領教過,端起盛滿酒水的大碗,高舉過頂,“多謝王爺賞賜。”
一飲而儘。
蘿鷲的酒碗是純金打造,寬一尺,高三寸,比起尋常銅盆都要大,喝起來如鯨吞牛飲,瞬息將酒液倒入口中,蘿鷲轉過視線,朝欽差大臣柴子義望去,麵如平湖道:“本王已有好些年沒和聖人喝過酒了,你替天子出巡,這酒,你替聖人來喝。”
柴子義的酒量,兩壺而已,頂天能將青樓裡的清館人灌倒,和他的體魄一樣孱弱不堪,聽到要代天子同飲,麵呈難色道:“王……王爺,下官酒量實在……實在難以啟齒,喝多了之後會胡言亂語,有辱聖顏。”
蘿鷲咧起嘴角,似笑非笑道:“酒都不會喝,你這官怎麼來的?哦,險些忘了,你的親妹子嫁到了宮中為妃,乃當今最受寵的國舅爺。”
一席話充滿挑釁意味。
柴子義的妹妹是寵妃,蘿鷲的女兒是貴妃,後宮女子爭鬥起來,不弱於疆場廝殺,於是蘿鷲替女兒出口惡氣,也就理所當然。
柴子義見到勢頭不妙,用袖口擦拭掉額頭汗水,一狠心,一咬牙,將大碗酒喝乾,中途嗆了一下,不停咳嗽。
蘿鷲陰惻惻笑道:“草原規矩,下馬三碗酒,入帳三碗酒,坐下三碗酒,共計九碗,柴大人,請。”
隨著二弦琴奏出悠揚曲調,幾名彪形斧手進入帳中,手持利刃,跳起了舞蹈。
斧頭在柴子義頭頂來回亂舞,國舅爺欲哭無淚,這哪是勸酒,分明是在要命,極不情願舉起碗,拚命朝嘴裡灌,喝的猛了,酒水從口鼻噴濺出來,弄的狼狽不堪。
上官淪為笑柄,李桃歌想要解圍,站起來出聲道:“王爺……”
“沒輪到給你敬酒呢,坐。”
蘿鷲喉嚨發出金戈鐵馬之聲,震的碗筷鐺鐺作響,手指著風姿出眾的少年郎,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