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葉城以東二百裡。
征西大軍遍布在大雪覆蓋的戈壁灘,白黑摻雜,一望無際。
太子府中不乏兵法詭譎的奇才,深知郭熙做好了萬全準備,越靠近敵軍陣營,越要謹慎慢行。
幾十萬大軍,行動起來相當不便,像是步履蹣跚的老人,一個不慎,兵敗如山倒,光是跑路都能碾死數萬袍澤。
大寧把國庫都搬空了,還欠了不少債,保寧和京城精銳悉數壓在了前線,實在輸不起了。
倘若不收複安西,郭熙之亂的隱患,會擴散至另外五大都護府,如同毒瘡一般蔓延四散,稅收,流民,驃月,大周,會變成一座座無法撼動的大山,將大寧壓垮。
內外皆亂,唯有大勝一場,攏聚民心,震懾萬邦,才能治好陳年頑疾。
李桃歌帶領五萬左右的人馬,徘徊在太子東南方。
安西和複州兵加起來本來有十六萬左右,可那些孱弱兵卒實在打不了仗,又浪費糧草,於是將他們遣散回各個州府,或者用來協助押糧,能征戰者僅有這五萬餘人,日夜不停操練,終於學會了簡單陣法和殺敵招式。
對抗西軍,或許能夠派上用場,可若是遇到貪狼軍,李桃歌不知能抵擋住幾輪鐵蹄衝陣,於是操練時重點培養弓弩射術,並且授以弓陣弩陣要訣,配以槍矛長刀斬馬陣,專門對付騎兵。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少年已經儘量做到極致,最後隻能將命運交與上蒼。
一襲狐裘的李桃歌站在山丘上,頂著獵獵勁風,視線放在遠處征西大軍,偶爾一片雪花飄入眼眸,桃花眸子一動不動,沒多久便成一尊雪人。
幾匹駿馬奔襲至山腳,消息經過層層口傳,來到李桃歌耳中。
“禦史大人,碎葉城北一百裡,沒有遇到叛軍。”
“東北處七十裡,發現斥候蹤跡,試探輪射後,無人傷亡,各自撤走。”
“稟禦史,我軍斥候在碎葉城南五十裡,與叛軍斥候展開廝殺,我部斥候死十二人,傷七人,叛軍死十四人,活捉三人。”
這些放出去的斥候,都是千裡鳳和袁柏的手下,要麼是賊,要麼是匪兵,很難有人在他們身上討到便宜,既然能死十二人,說明叛軍實力不容小覷。
李桃歌聽到俘獲了西軍,終於收回視線,用清冷聲音說道:“把人帶過來。”
沒多久,三名西軍打扮的兵卒被扛到山丘,四肢用麻繩綁的死死,嘴裡還塞滿了凍土,有兩人年紀三十左右,眼神閃爍不停,即便是被俘也沒多少懼意,明顯是老兵油子。
另外一名西軍不過十六七歲,細嫩絨毛掛在嘴邊,滿是青澀,或許是親眼目睹兄弟們變成冰冷屍體,唯獨他眼中透出恐懼,濕汗將衣袍都給浸透。
李桃歌冷聲道:“西軍的斥候,對吧?”
兩名老兵油子不停點頭,稚嫩少年低著頭篩糠不止。
“我也曾是西軍一員,算起來,咱們是袍澤。”
李桃歌微微一笑,“把土給摳出來,要不然怎麼答話。”
周典抽出寧刀,在幾人口中一陣劃拉,動靜挺大,但不曾傷到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