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低垂,狂風嗚咽,正是殺人夜。
既然是刺殺,於是李桃歌等人騎馬前行二十餘裡,便將馬匹拴在了柏樹林,徒步進入寂靜黑暗。
西北的冬夜,充滿肅殺味道。
李桃歌回憶起一年前的鎮魂關,恍如隔世。
枷鎖披身的李家庶子,成為幾十萬大軍禦史,又從一名修行門外漢,搖身一變成為靈樞境高手,昨日稱兄道弟的西軍,又成了不死不休的對手。
造化弄人。
二十餘人在積雪中謹慎前行,由於前幾日雪下得不大,靴子踩進雪中,隻將靴底淹沒。
這次隨行人員有南宮獻,卜屠玉,周典,其餘皆是珠璣閣門客,對於普通斥候而言,這些人簡直是殺神降世,即便倒黴遇到逍遙境,也有一戰之力。
“有人!”
擅長暗殺的南宮獻突然低聲提醒道。
珠璣閣已經存在二三百年,從天下網羅人才,孩童時期便帶入閣中培育,篩選極其嚴格,千人中隻留一人,忠誠和天資必須同時兼備,能留在李家的,無一不是佼佼者。南宮獻不到三十歲升任副統領,能從眾天才中脫穎而出,放在少主身邊充當貼身侍衛,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天才,隻是進入珠璣閣的資格。
細數這五百名門客,誰年幼時不是名動一方的神童。
“人?哪呢!”
二十餘人裡,隻有卜屠玉缺乏廝殺經曆,年紀小,常年在父親懷裡寵溺,進入人命賤如草芥的戰場,難免會杯弓蛇影,聽到有人之後,迅速摘掉背後的龍吟大弓,拉滿弓弦,找尋敵軍方位。
李桃歌摁住他的右手三指,以防這小子緊張,給處於前方的周典屁股來上一箭,輕聲道:“這裡不僅有安西軍,同樣有咱們的人,再沒確定身份之前,不要隨意亂射。南宮大哥,能看得清對方服飾麼?究竟是征西軍還是叛軍?”
南宮獻撇嘴道:“少主,我又沒生出通天雙目,這夜黑風高的,掏出自己老二都瞧不清楚模樣,你要我看清對方穿啥服飾?這不是強人所難麼。我也隻是憑借氣機能感受到前方有人,大概三四個,就在西南方的半山腰,似乎隻是境界低微的修行者,走近一些無妨。”
說完後,南宮獻打出一番古怪手勢,四名珠璣閣門客分左右包抄過去,路線詭異,步伐輕便,在黑夜裡宛如靈猿。
李桃歌拍了拍卜大公子肩頭,半開玩笑說道:“以後你彆走我後麵,萬一失手鬆了弦,你大哥我是報仇還是不報仇?”
如臨大敵的卜屠玉重新背好龍吟大弓,訕訕一笑道:“我若真不小心射你一箭,你射我兩箭便是,咱們兄弟歸兄弟,賬還是要算清楚的。”
李桃歌調侃道:“你可是卜侍郎的心頭肉,我怕兩箭下去,四萬隴淮軍反了。”
卜屠玉一本正經道:“那不能,一碼歸一碼,咱兄弟倆打鬨,關我爹他們屁事。”
李桃歌一邊快步行走,一邊意味深長說道:“如今兵部尚書空懸,沒有適合人選,若能平穩收複安西,你爹有望更進一步,紅袍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