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漠重騎與金龍衛交戰時,李桃歌已經帶領大軍繞到後路,一來截斷叛軍增援,二來要將這支重騎斬儘殺絕,倘若放這一千餘精騎回城,等同於放虎歸山,所以無論金龍衛是勝是敗,他都要不計一切代價鏟除後患。
沒想到重騎敗了,敗得那麼慘,且敗得那麼快,不由得對公羊鴻和金龍衛刮目相看,天子近衛,大寧虎賁,無愧世人賦予的讚譽。
銳字營,不良人,先登營,草原狼騎,上萬將士一字排開,擋住碎葉城蜂擁而出的援軍,李桃歌帶著幾名主將,恰好截住了疲於奔命的雲飛。
作為經驗老道的將軍,見到勢頭不妙,二話不說,催馬朝旁邊繞路而行,跑著跑著,察覺到一股陰柔劍氣迅猛來襲,慌忙勒住韁繩,麵前積雪飛濺,凍土顯現出丈餘劍痕。
雲飛倒吸一口涼氣,轉身望向俊美少年,皮笑肉不笑道:“這不是李白垚在外麵廝混生出的孽種嗎?怎麼,憑你也敢對著老夫耀武揚威?嗬,真是風水輪流轉,當初老夫在安西威風的時候,你爺爺還在吏部任員外郎呢,見了麵,得畢恭畢敬行禮,喊一聲飛將軍。”
即便挨了惡毒的咒罵,李桃歌依舊笑容誠懇,一躬到底,說道:“飛將軍成名六十餘年,斬殺蠻子數百,護衛西疆安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去年小子在得勝亭觀摩將軍留下來的槍意,悟出一式,在對戰蠻子敵將時,憑借飛將軍的留痕,僥幸討得一條性命,從因果而言,老將軍是晚輩半個師父,也是半個救命恩人。”
雲飛哦了一聲,大感訝異,堆起滿臉橫肉笑道:“既然是你半個師父和恩人,還不速速閃開讓老夫過去,若是傳出去你小子恩將仇報,李家的金字招牌可就毀了。”
李桃歌笑容和煦說道:“老將軍錯了,領悟槍式乃是私恩,反叛大寧乃是國仇,國在前,己為後,晚輩怎敢將您放走,不過晚輩有恩必報,您下馬受降,乖乖隨我去中軍大營,晚輩以項上人頭起誓,在太子殿下那裡保您不死,可否?”
雲飛接連冷笑道:“說的比唱的好聽,囉嗦一大堆,還不是想用老夫一命去換取功名,哪裡有報恩的意圖。你們李家人向來擅長玩弄權術,勸安西軍副帥受降,那可是天大的功勞,既為自己鋪好了錦繡前程,還落下知恩圖報的美名,小子,你的心思細膩入微,不比老李相和小李相差。”
李桃歌坦蕩道:“老將軍若是不降,隻有三條路可走,死路,絕路,枉生路。束手就擒隨晚輩去請罪,尚有斡旋餘地,一念之差,天上地下,請老將軍三思。”
“哈哈哈哈哈哈。”
雲飛肆無忌憚大笑道:“老夫今年八十有四,有幾年可活?反了大寧,再去歸順大寧,豈不是要遭天下人恥笑,死了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小子,彆在那假惺惺了,有本事的話,親自打一場,且讓老夫瞅瞅你的槍法,是否領悟到了精髓。”
大槍一震,槍頭瑟瑟狂顫,鎮守邊陲一甲子的老將,仍舊餘威不減。
李桃歌氣定神閒說道:“假如小子猜的不錯,老將軍想生擒我,使得他們投鼠忌器,這才是唯一活路。”
雲飛挑起花白眉毛,輕蔑道:“怎麼,一名土埋到脖子的糟老頭子,不敢打?”
李桃歌笑了笑,再度拱手道:“晚輩之前遭遇了一場硬仗,如今氣力不支,恕難從命。再說我本西北巡查禦史,乃是文臣,又不是帶兵武將,您是名震西疆的虎帥,找我打,晚輩高掛免戰牌,似乎並不怎麼丟臉。”
銳字營先登營豎盾防備,叛軍沒敢妄動,等待主帥軍令。
郭熙在城頭麵容陰沉,一言不發。
幾年來的精心打造的騎兵,藏著掖著,將搜刮來的金銀,悉數貼補到了這支大漠重騎,可才一個照麵,躺了足足三成,幾次較量之後,變成了千堆肉泥,怎能叫他心頭不滴血。
謝宗昭了解主子心境,輕聲道:“沒想到金龍衛竟然強悍到這種程度,重騎半柱香都撐不到,是雲飛太魯莽了,如果等到後續步卒一起衝陣,哪能落的孤身被圍困的結局,大帥,救還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