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護府圍滿了西軍,裡三層外三層,街道都堵的水泄不通。
以韓達為首的降軍,同不良人,銳字營,守在府門院牆,攏共千餘人,正在和對方近身搏殺。
由於急切去救大都護,西軍攻勢很猛,刀刀見肉,槍槍見血,憑借人數優勢,將征西軍逼的不住後退,眼見大門即將失守。
府裡的李桃歌渾然不知,帶領珠璣閣門客進行衝殺,桃花眸子死死盯住郭熙,生怕這老小子跑掉。
對方的護衛極為難纏,一半來自於江湖高手,一半來自於軍中,江湖高手主攻,軍中高手主防,砌成一道堅不可摧的人牆,李桃歌衝了幾次,將將踏上台階,又被殺了回來,數次無功而返。
短短十丈,遙不可及。
崔九帶領先登營清理出大片空地,與李桃歌彙合一處,大大咧咧喊道“俺來開道,你去摘掉郭賊狗頭,事後功勞對半分,俺得替雲帥掙回塊金匾。”
李桃歌抹去麵頰血痕,笑道“胃口挺大,像是他的風格,不過參戰人員太多,我自己都分不到一半,你得重新開價。”
一身血汙的崔九撇嘴道“既然分不了功,乾脆給俺立塊碑,刻啥字都成,必須帶有大英雄三個字,得有李相題字,回頭後人祭拜,彆說崔老九吹牛皮就成。”
立碑,寓意戰死疆場。
李桃歌滿口答應道“成交!”
互相對視一眼,既有欣賞,也有讚賞。
二人看似是在談生意,其實心裡都跟明鏡一樣,即便殺掉郭熙,那大周五名半步仙人,在解決掉李靜水之後,絕不允許他們返回京城。
無論是贏是輸,都是一場死局。
崔九不在乎。
李桃歌也不在乎。
十七歲的少年,死在宣正二十八年正月。
與銳字營在鎮魂關城頭殉國。
多活這一年,全都是賺的。
李桃歌和崔九氣機大開,聯手攻向敵軍。
二人都是陷陣猛將,又都是無極境修行者,奮力衝陣,瞬間闖出一條血路。
再度踏在中堂台階,幾股陰涼刺骨的劍氣襲來。
李桃歌和崔九被迫後撤,又重新回到庭院。
七八十歲的郭平笑眯眯道“小友,此路不通。”
這位都護府大總管,曾經在地牢裡,三劍破去拓跋牧為傲骨,使得對方心平氣和說話。當時的八千大山少主大概是無極境巔峰,又是天賦異稟的修煉奇才,在他手下仍舊撐不住幾回合,細細想來,似乎隻有逍遙境,才有這般手段。
李桃歌收槍壓勢,沉聲道“天下沒有走不通的路,如果有,定是我修為淺薄。”
郭平揉著白須樂嗬道“沒錯沒錯,你若是半步仙人,大道齊天,誰都攔不住你。”
刻有“文華武雄”匾額下麵的郭熙單手托腮,晃起二郎腿,得意笑道“李家小子,從京城萬裡迢迢來到碎葉城,吃了不少風沙吧?我郭熙就坐在這裡,笑看雲卷雲舒,你家世再好,本事再大,能奈本帥如何?”
“姓郭的,日你親娘大姨加太奶!要是落入小爺手裡,祖墳都給你刨了!”
背後傳來一聲咒罵。
隨即射來一支大到誇張的箭矢。
李桃歌頭都不回,僅憑那句粗鄙言辭,就知道這支箭出自卜屠玉的龍吟大弓。
隻有這位卜家少爺,罵人能罵出花來,窯子裡的婆姨聽完都覺得不堪入耳。
郭平用指尖夾住巨箭,輕描淡寫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還你。”
信手甩出,箭矢疾馳而去。
李桃歌眉頭皺起。
這一箭速度極快,幾乎是之前的三倍,若是射中,卜少爺立刻變成上少爺。
一念起,冰牆重重,卸去一些力道之後,黃泉槍豎起,劃中箭身,箭矢仍舊如同脫韁的野馬,隻不過改變了行進軌跡,猛然插入朱漆銅門,箭羽震顫不停。
李桃歌壓低聲音道“九哥,我拖住這老頭,你去把郭熙宰了!”
門閥世家與平民有道巨大鴻溝,存世長達幾千年,崔九家境貧寒,哪怕如今貴為四品武將,聽到這聲九哥,也不免心神蕩漾,稍微緩過神,悄聲道“我來擋住這老頭,你去宰郭賊。”
郭熙是文官,身手頂多能和普通士卒持平,隻要能夠近身,殺他輕而易舉。
反觀郭平深不可測,可以斷定是逍遙境實力,想要拖住他,幾乎是十死無生的結局。
外麵的喊殺聲越來越近,李桃歌明白大勢已去,早死晚死,反正都是死,也不矯情,點頭道“拜托了!”
崔九大吼一聲,毛發豎起,氣機澎湃飆出,彈射到郭平麵前,劈出數道殘影。
李桃歌足尖點地,繞到側方,飛躍到梁柱,猛地一跺,身形急轉,朝郭熙奔襲而來。
二人一左一右。
郭平想要相救,必須彈指間殺掉崔九,於是青峰劍接連不斷揮出青芒,劍影重重。
誰知崔九看起來衝起來很猛,近身後,忽然用刀擺出守勢,罡氣聚集在正前方,組成人形長盾,用刀背抵擋著連綿不絕的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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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扭轉,橫在郭平與郭熙之間。
攻破無數城池的悍將,哪能是傻子?
死也要死得其所。
劍氣斑斑點點,敲打在寧刀刀身,再結實的名刀也擋不住逍遙境猛攻,立刻碎成鐵片。
崔九以血肉之軀,鑄成一道鐵閘。
血流如注,皮開肉綻。
不曾挪動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