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才是吳仇心目中大法力,這個不太好說,不過他隨後提到的‘影響力’卻很容易理解。
這種“影響力”相當於是一種廣域輻射。
就好比太陽會通過陽光對地球上萬物眾生造成的影響力,陽光中的紅外輻射為大地帶來熱能與生機,紫外輻射抑製了土地上的病毒與細菌,伽馬輻射穩定了地表生物的細胞活性,於是……大地生機勃勃。
如果說太陽照射到地球表麵的陽光屬於物質層麵的粒子輻射,那麼李良也能通過某種媒介對吳王山產生廣域輻射影響,使其籠罩在自己廣域感知範圍中,而這媒介即為——請仙。
接下來就是吳仇的專業領域了。
他要協助李良與這片土地締結仙緣,令吳王山成為李良下凡顯聖的道場,使其強大的影響力擴散至整片山脈,從而覆蓋禍方多年來在山中積累的負麵影響。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在一片濃霧籠罩的山路上,吳仇抱著一堆黑色枝條,循著坡度的升幅向那山頭最高處走去,直到他終於來到了巔峰之上,這才在這個濃霧嫋嫋的地方忙活起來。
插枝,捆條,吳仇用黑木搭了個小小架子,形似野外用來照明取暖的篝火堆,看上去十分單薄,待吳仇完工之後,他又拿出從森林裡撕下的樹皮,在樹皮上寫下了仙家的名字,將其立在了木柴堆上。
摘龍骨,起通靈仙台;
取龍皮,篆仙家真名。
原吳王山的舊址,位於海拔線+1600左右的高度上,從此多出來了一座不起眼的仙家牌位。
沒有磅礴大氣的廟宇,更不需要什麼虔誠教徒的供奉,供台上僅有的貢品,也隻是那初晨時水汽凝結在牌位上的白露,迎著初升的朝陽燁燁生輝。
供奉供台已成,接下來就到了請仙的階段。
按照方士締結仙緣的儀式環節,在搭建完供奉仙家的牌位之後,接下來將要念誦與仙家關聯的頌令,在呼喚仙家的同時提出締結仙緣的訴求,不過吳仇隻負責準備請仙儀式需要的材料,至於主持儀式的人選,還是交由李良親自來辦比較好。
彆到時候儀式還沒進行到一半吳仇就暴斃了,畢竟他可承受不起李良這個級彆的仙家。
做完了準備工作,吳仇退到了五十米外,然後衝著李良點了點頭,李良會意,於是他就在吳仇和大腦袋花的注視中,緩步來到山巔的供台旁,盤腿坐下,開始念誦請仙頌令。
“我叫李良,生於1991年6月16日,青州省青陽人,父親是鋼鐵廠的工人,母親是學校裡的老師。”
隨著李良的念誦。
木牌上篆寫的名字亮起了一絲淡淡微光。
“我是轉世之人,身懷九世絕技,生不帶前塵記憶,因此生而不辨善惡,不曉是非對錯,最初的我心性空白如紙,後來,家庭關係教會了我人情世故,師徒關係帶給了我責任與寄托。”
“比起仙,我更像是人。”
伴著李良越發詳細描述自己的經曆,木牌上的名字好似漸漸活了過來。
“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歡多管閒事,其實是因為我比較看重秩序和規則,既然是以‘人’的身份生活在當代社會上,我會遵守規則秩序,遇到爭端,我往往會在秩序允許的範圍內解決問題,但如果遇到破壞規則的,或是遇到淩駕於規則秩序之上的,那我也不是什麼迂腐之人。”
不知吳仇是怎麼做到的,本來他搭建出來的隻是平平無奇的柴火堆,然而就在李良不斷念誦自己的個人信息時,柴火堆上的木牌竟是在跟隨李良的念誦而愈發生動,木牌上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波動,裡麵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
有點意思。
李良試著伸手去摸木牌上的名字。
然而看到這一幕的吳仇卻是緊張到捏緊了拳頭。
關於李良念誦的頌令,吳仇不敢偷聽內容,怕當場暴斃,但是他卻能計算出李良的頌令應該還沒全部念完,當他遠遠看到李良要去觸摸牌位時,忍不住出聲喊了一句“上仙,訴求!記得提出訴求!”
締結仙緣的儀式其實就跟簽訂契約差不多,貢品供了,風險冒了,不提訴求的契約等同於無條件白給,其實到了這會兒吳仇還不知道李良的真實情況,以為李良身上附著一位仙家。
李良聽到喊聲回頭向吳仇望去。
而他的手指也剛好觸碰到了牌位上的名字。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李良眼前頓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山野傾覆,地麵塌陷,整個人都呈現出強烈的失重感,下一刻,李良身邊全部的光與影好似被壓縮進了一個扭曲的空洞之中,光影拉伸成了不斷飛逝的線條,直到這些光影線條再次完成重組之後,這些光影卻是在他眼前組成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灰蒙蒙的天空上飄散著腥黑雨水,雨水灑落在了泛著慘綠色熒光的沼澤之中。
堆積在沼澤上的熒光水泊時不時冒出個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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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腥臭腐爛的味道,李良睜開眼睛,四下望了望,然後看向了腳下泥濘的水澤。
他的第六感能感覺到泥潭裡麵有很多不懷好意的目光,其中隱藏的惡意跟吳王村那些村民十分相似,李良沉吟了片刻,如果他沒猜錯,這片光怪陸離的沼澤應該就是汙染具象化之後形成的抽象世界。
那些沉淪在貪欲中的吳王村村民,即使是死後也沒有得到解脫,他們殘留下來的精神意誌全都成為了這片沼澤的一部分,並在不斷壯大沼澤的規模與深度,而且就李良從這些目光中感知到的惡意來看,這些村民非但沒有因為死後不得安寧而後悔,他們看上去反而很適應這片沼澤的環境,主動擁抱了汙染,轉化成了另一種精神層麵的怪物,好似沼澤中的水鬼,時刻都想著拉人下水。
他們不覺得自己肮臟,也不覺得自己有罪,隻要把其他人拉下來汙染成和他們一樣的怪物就好了,這就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在乾的事,而對他們來說,像是李良這樣沒法被汙染的,才是他們眼中的罪大惡極之徒,是壞了他們好事的十惡不赦之人。
沼澤中遊動著一道道陰森可怖的黑影。
它們環繞著李良,在泥潭下悄無聲息的遊動著,好似嗜血的鯊魚在窺伺孤島上的獵物,李良靜靜的看著它們,看著它們逐漸按耐不住從泥水中浮現出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