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曼的腦子卡殼了一下,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賭鬼爹。
“爸,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顧耀堂拿火鉗戳了戳火盆裡的火:“反正你懂我的意思,你注意些就好。許家又不讓兒子上門,彆讓他賴上你!”
顧小曼嗤笑一聲:“你想得美,誰願意跟賭鬼當親家啊。”
“哼,你小孩子不懂事。你媽沒了,翻年你就17個年頭,有些事兒我得告訴你。這天下男人沒幾個好東西,以後你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流氓、無賴子和色鬼,不要跟他們多說,多說兩句他們就覺得你看上他們,然後纏著你不放,壞你名聲。男人嘴上說對你好,其實就是想占你便宜,把你騙回去給他洗衣做飯生孩子,幫他伺候父母。”
“哦,爸你以前就是這樣騙我媽的嗎?”
顧耀堂衝著女兒翻了個白眼:“你聽老子的沒錯,千萬不要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都是騙你的!”
顧小曼心裡複雜起來,這個爛賭棍隻要遇到與他實際利益相關的事情,瞬間變得妥帖起來。
以前她是個要嫁出門的女兒,在賭鬼爹眼裡還不如家裡的一頭豬。現在要靠她養老,他居然開始跟女兒掏心掏肺,講男人的本性。
她知道,在很多家庭裡,父母隻會教導女兒孝順公婆、聽男人話,母親活著的時候小曼接受的也是這種教育。
現在她變成兒子,賭鬼爹就用另外一套理論教育她。
千百年來,所有的兒子接受的都是這種教育,如何守住土地、如何降服“嫁”進門的配偶。
人性複雜,不過如此。
對很多父母來說,養孩子要看投入和產出比。
顧小曼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思緒,她沒有時間矯情,她得加緊輔導許硯秋。
“我知道了,爸我最近要看書,家裡有活兒你得空幫我哥乾。”顧小曼沒有接他的話題。
“能有什麼活兒,年貨不都辦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明天交了豬,你現場買十斤肉回來過年。”
“過個年你要吃十斤肉!”顧耀堂大聲道。
“那咋了?就這我還嫌少呢!除了過年吃,還得做點臘肉,這我還嫌少呢!”
顧耀堂哼哼兩聲:“我就看你能考個什麼樣,要是考不上我再收拾你!”
顧小曼起身去廚房給兄長幫忙做飯。
天冷了,顧景元不讓妹妹做飯,隻讓她燒火。
顧小曼看著忙碌不停的兄長,覺得這小廚房裡異常溫馨。
顧景元見妹妹總是看自己,抬頭對她笑:“怎麼了?”
顧小曼笑道,伸手比劃一下身高:“哥,你長高了。”
這半年來,她想儘辦法淘騰好吃的,有票就去買肉,拿糧食跟人家換雞蛋,努力補充營養。
兄妹兩個都長高了一截,她身上還多長了點肉。這年月可不流行以瘦為美,大家都努力增重。她喜歡自己身上新長的肉肉,骷髏架子有什麼好看的。
吃罷了飯,顧小曼把許硯秋拎過來上晚自習,監督他做試卷,改錯題,然後學點新知識。
顧耀堂心裡也希望女兒能考上,這樣將來說不定能招個城裡的女婿呢,聽說城裡女婿不反對老婆照顧娘家父母。
轉天一早,許德貴一大早去廠裡請了半天假,要交生豬。
領導知道年底農民交生豬是大事,正好天下大雪,工地上停工,故而很痛快地給批了假。
顧耀堂帶著兒子穿上膠鞋,用繩子將豬綁好,父子兩個抬著。
顧小曼囑咐兄長:“哥,你把錢和票都收過來,彆給爸。”家裡一頭豬有一半要充公,剩下的一半會返還錢或者肉票。
顧耀堂罵道:“快滾回去看書!”
顧小曼扭頭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