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財早就跟父母說過,堂妹如果能考上,她的工作是無法轉給弟弟景田的。
人家廠裡招的是有學問的職工子弟,不是讓你們隨意轉讓名額。
偏父母不信,非要做夢。
顧景財並不希望弟弟離開,他希望弟弟留在村裡種田,順帶贍養父母,他隻需要給點錢就好。
顧小曼豈能不知他的想法,心裡哂笑,人啊,永遠都是屁股決定大腦。
對顧景財來說,他更傾向於堂妹和叔叔去廠裡,這樣他在廠裡多兩個親戚。弟弟留在村裡,他就永遠高弟弟一頭,而且不用操心父母養老的事兒。
最重要的是,他是工,弟弟是農,將來他在大房有絕對的話語權。
“大哥快去吧,我會好好考的。”
顧景財不顧父母和祖父的臉色,公然支持堂妹。
顧小曼覺得很有意思,不管多麼牢固的家庭,一旦牽扯到利益,若是利益分配不均,很快就會出現矛盾。
現在賭鬼爹被她的養老胡蘿卜吊起來,最近略有收斂,若是將來哪裡不如他的意,他肯定又會鬨起來。
她要做兩手打算,一是自己努力找工作,一是努力支持小舅。她覺得以小舅的闖勁兒,就算這次困難,早晚還會起來。
等她考上學校,她每個月就有糧食供應,家裡剩下的糧食夠兄長吃。兄長可以種田、養豬,他完全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考上學校,這是第一步!
等事情忙完,顧小曼立刻把許硯秋捉過來學習。
要是能把許硯秋帶出去,等她外出上學,許家人就會幫忙照看兄長。
不然她真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
燒過了母親的新靈,顧小曼開始全封閉式複習。整個春節,她不走親戚不串門,把許硯秋壓在家裡頭懸梁錐刺股。
許家全方位支持,顧景元跟著父親去走親戚,什麼活兒都不讓妹妹乾。
緊張的氣氛一直延續到元宵節之後。
正月二十二的上午,所有報名的職工子弟集體乘坐廠車去市裡參加考試。
顧小曼仍舊穿著那身灰撲撲的衣裳,她旁邊就坐著許硯秋。
一共有四十多個子弟報名,年齡在15-20歲之間。
意外的是,除了顧小曼,還有另外一個女生。
顧小曼一眼認了出來,她就是金莊大隊支書金山的女兒金燕。
顧小曼很奇怪,小聲問許硯秋:“金書記家的田地沒有被征收,他也不是廠裡職工,為什麼金燕可以去參加考試?”
許硯秋看了一眼四周,然後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聽我爸說,金燕的戶口轉到她一個表大爺家裡去了,她表大爺去年進廠了,她表大爺家裡幾個孩子都超過了20歲。”
顧小曼哦一聲,果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看來這裡頭絕對不止金燕一個轉戶口的,難怪廠裡一直壓著消息不放。一旦放出來,時間越久,動手腳的人越多。
顧小曼沒有再多問。
金燕一眼認出許硯秋,笑著打招呼:“硯秋。”
許硯秋很懂禮貌:“金燕姐。”
金燕屬虎的,今年十八歲。
金燕笑著看過來:“這是小曼嗎?”
許硯秋點頭:“是我鄰居,顧小曼。”
金燕笑得十分溫和:“小曼你好,這車上就我們兩個女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