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後山不同於山神村的喧鬨,而是格外的幽靜。
風吹過乾枯稀疏的樹葉,發出“劃拉劃拉”的響聲。
冷冷的月光打在荒草淒淒的地上,給枯黃的落葉蒙上一層冷霜。
兩人相隔半米的距離並肩走著,突然,少女停下了腳步,抬頭。
一隻烏鴉站在樹枝上,嘴裡似叼著什麼東西,一雙詭異的紅色眼珠緊緊盯著他們看,時不時晃一下腦袋,動作顯得機械而生硬。
禦知在“他”享受了一場屠戮盛宴之後,就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想來是因為“他”不喜歡後麵這些無聊的事情,所以主動把身體的掌控權讓了出來。
禦知隨手撿起一顆石子,擲出,正中烏鴉的頭。
烏鴉發出詭異的愉悅的“嘎嘎嘎——”聲飛走了,嘴裡叼的東西落到了地上。
初彌走過去,用樹枝把那東西挑到了月光底下,眸光一凝,這是,在村長家槐樹上掛的肉腸。
“你說,這東西所用的材料到底是什麼?是人,是烏鴉,還是……”
禦知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重新放回到了那肉腸上,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開口:“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嗖——”少女的樹枝準確地插到了草叢中,一個人影瞬間跳了出來,是口罩女。
初彌沒再攻擊,而是看向了少年,眸底閃過一縷暗色:“你早就知道她在那裡了?”
禦知玩弄手上的石子,那幾顆小石子被拋到半空中,又回到他的掌心。
少年沒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動表明他的態度,三顆石子直往口罩女擲去。
口罩女連忙躲開,但她躲過了石子,卻沒躲過少年的風刃,很快,口罩女身上就布滿了傷痕。
初彌眯了眯眸子,站在少年旁邊,看上去並沒有出手的打算。
口罩女很快抵擋不住攻擊,利用道具逃跑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走了半個小時,樹木逐漸減少,走到半山腰時,植被隻剩下了枯黃的野草。
初彌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覺得這地方有點熟悉,同樣的空曠、荒蕪、淒涼,這裡,和夢中的那座山,重合了。
遠遠望去,回頭已看不到來時的路,隻看到一片大大小小凸起的墳包,顯得詭異而陰森。
這些墳包並沒有立碑。
沒有立碑……初彌突然想到了什麼,扯了扯少年的衣領:“你把這幾個墳包挖出來看看。”
禦知聞言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推辭,風刃隨手揮出,把墳包上的土削了個乾淨,幾分鐘後,幾個墓裡的屍骨顯露出來了。
初彌用軟劍把幾個墓裡的骨頭挑了出來,這些骨頭都很小,一些骨頭上還有被燒過的痕跡。
不出她的所料,這幾個墓裡埋得,都是小孩子。
想到那些被燒死的孩子,她突然又想到了那些肉腸。
那肉腸裡的肉,半生半熟,似人肉卻又似鳥肉。
兩條線索關聯起來,初彌隻覺得一陣惡心。
那些肉,是被燒死的孩子的肉,也是那些被殺死的遊客的肉,其中,還混有烏鴉的肉。
“夜恁的個涼,月色如霜。”
“烏鴉新娘,淚眼汪汪。”
彎彎繞繞的戲腔再次響起,這次卻少了鑼鼓嗩呐的聲音。
遠處鬼火四起,遠處,一座華麗的花轎漂浮在半空中,紅綢無風飄蕩。
花轎的轎頂,站著一個女人。
隻見她風姿綽約,姿態嫵媚而妖嬈。
“汪家姑娘,做了新娘。”
“烏鴉新娘,嫌山頭涼。”
唱完了曲子,女人的花轎飄了過來,在兩人五米遠處停下。
女人彎腰嫋嫋婷婷地行了一個古代的宮廷禮,紅唇勾起:“二位客人,請隨我來。”
既然npc都這麼說了,一般玩家也不會選擇公然挑釁npc,所以兩人跟上花轎。
初彌看著她那雙眼睛,竟覺得有幾分熟悉感。
好像,她在哪裡見過……這雙眼睛,和那三隻眼睛,很像!
邊走少女邊在腦子裡快速思考,汪家姑娘,做了新娘……烏鴉,新娘……
難道這句話說的並不是烏鴉新娘,而是烏鴉和新娘?
如果是這樣,那麼那些死去的孩子,和烏鴉又有什麼關係……
山頭,那些孩子被埋在了山頭……
也就是說,那些烏鴉,很有可能就是那些死去孩子變成的。
新娘祭祀給了山神,死在了山頭,孩子因為畸形而被燒死,埋在了山頭。
所以烏鴉和新娘,才會嫌山頭涼!
走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花轎在一個山洞前停了下來。
女人跳下了花轎,步伐嫋娜的走了進去。
山洞裡麵閃著鬼火的綠光,走到洞口時,初彌敏銳地朝右手邊看了一眼,那裡,有一個矮小的孩子。
那孩子麵容乾枯,蒼綠色的皮膚讓人很容易就可以猜出了他的身份。
一隻僵屍。
但令初彌深思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這個僵屍臉上的三個窟窿。
除了正常眼球被挖出來的地方外,他的眉心,也有一個窟窿。這三個窟窿,讓初彌聯想到了在胖女人家裡翻到的那三隻眼珠子。
似察覺到了少女的視線,女人停了下來:“這位客人是對他感興趣嗎?”
初彌沒說話。
女人笑了笑,那笑聲十分嬌媚,可她臉上的笑容卻是僵硬無比,顯得十分的詭異。
“這是我的外甥,他是個好孩子。”
女人走到那小僵屍的麵前,塗著殷紅的丹寇的手指撫摸著小僵屍的眼眶,初彌敏銳地察覺到小僵屍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