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少女結束通話後,珂瑞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她快速去查找當初與導師相關的資料,包括事故當天的照片。
之前,她一直在回避這些東西。
她清楚她不僅是害怕想起導師和師兄死亡的慘狀,更害怕那愧疚如翻滾的潮水般衝破她好不容易建起的心理堤防。
在最深的夢境她一直在反問自己,如果她當初沒有提出聚會,如果她當初選擇換一輛車,導師和師兄們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珂瑞快速劃過事故的報告,內臟大出血,機械性窒息,休克……
最後,她在一張圖片前停了下來。
霓虹燈的光影像錯亂的線條,切割著整幅畫麵。
四個輪子朝天的車子旁,碎玻璃反射出鬼魅的光芒,兩灘血從車身兩旁溢出、延伸,形成兩個規整的半圓。
而在半圓的左下角,也就是正對副駕駛的位置,血液的軌跡有了變化——一條彎曲的尾巴探了出來,似是在與她招手。
珂瑞顫抖著看向了下一張圖,車輛被搬離後,還未清理前的現場圖。
儘管輪廓凹凸不平,但是以俯視的視角往下看時,那一灘腥紅的血,構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一個與少女發過來的紋身,一樣的圖案。
珂瑞突然覺得喉嚨發緊,一條鱗片滑膩的毒蛇扼住了她的脖子,吐露出猩紅的蛇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
導師和師兄們的死,絕不是意外。
那個圖案,是嘲諷,也是警告。
*
“小瓷,聊完了嗎?”
“嗯。暫時結束了。”初彌回過頭,就看見黑發青年穿上了天藍色的圍裙。
係帶勾描出他精瘦的腰身,像韌性極佳的琴弦,肌肉和緩而富有力量感。
青年眼鏡摘了下來,露出一雙清冷的鳳眼,如同放在幽潭裡的翡翠,冷淡薄涼。
但她與他的目光相對的那瞬間,青年整個人就像他圍裙上蓬鬆的雲朵圖案,連墨發翹起慵懶的弧度,都變得柔軟下來。
“所以,我們的禦大主廚,今晚做了什麼?”少女勾唇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我確實是小瓷的禦廚。至於做了什麼,某隻下午點菜的小狐狸應該還記得吧。”禦知笑道。
吃飯前,禦知把圍裙摘下,本來就是為了少女看到,所以才沒有在做完晚餐後就摘下的。
而現在,目的已經達成,沒有必要再忍受那繚繞在衣角的油煙味。
吃完飯,禦知去洗漱。
初彌刷完牙後,在房間裡盯著那個長了尾巴的無窮大,陷入沉思。
如果這個圖案是某個組織的徽章,那按照徽章的設計邏輯來看,徽章一般都是具有象征性意義的圖形與文字的結合。
無窮大這個符號,本身就極具威懾力、誘惑力、煽動力。
無儘,無限,以及未知。
在無窮的未知裡,卻有一條路延伸出來,就像是在說:
我是你唯一的出路,唯一的救贖。
少女坐在桌前,指腹在桌麵上滑動。
她試著一筆畫出這個帶尾巴的無窮大。
如果把無窮大看作一個平躺的“8”,那麼就像是讓“8”封口的地方延長了一樣。
少女的手指在畫到一半時停頓了一下——N,然後接著畫了下去——c。
兩個字母的組合,再加以修飾柔和,組成了有尾巴的無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