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燥陰冷的地道裡渾濁的空氣擠在一起,女人的臉在橙黃的火光中滿是崩潰和不敢相信。
少女勾住紅發少年的胳膊,站了起來,火光模糊了她精致的五官,卻讓優越的骨相更為突出。
水分從空氣中被抽出,凝結成一股股水流,淅淅瀝瀝,裝滿了一個個塑料瓶。
這是她即將要離開的信號。
少女垂眸望著眼前的女人,眸光裡沒有憐憫,也沒有批判。
她緩緩道“某種程度上,你說的也沒錯,那個黑漢確實是殺戮的開端。”
雲心抬起頭,像是捉住了一縷希望,一縷不用全盤否定自己的希望,“真,真的嗎?”
“你聽說過‘破窗效應’嗎?”
‘破窗效應’這個詞讓雲心既陌生又熟悉,她喃喃道“我在大學的通識課上學過。”
“那你應該對這個理論有一定的了解吧。從黑漢殺了他妻子謀求食物,再到整個秩序崩壞,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
雲心思考了一下,道“確實是這樣。”
少女像是在補充之前的觀點,但她的眸光卻又似乎看向了更遠的地方。
“環境中的犯罪行為沒有被阻止,甚至獲得了利益,代表著秩序和執法的崩壞,也代表了對於犯罪行為的默許和鼓勵,在這種環境中,犯罪和反社會行為不增加才是反常的。”
少女清泠縹緲的聲音把雲心拉回了那些悲痛的記憶,街道小巷裡隨處可見的殘肢斷臂,表情麻木殺死了鄰居孩子的女人,被搶劫一空的房子,充滿尿騷味的牆壁……
初彌“而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秩序和執法的崩壞,與你所說的對應。但是,秩序和執法的崩壞隻是你們陷入這種困境的其中一個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你們深陷策劃之人給你們框定的‘群體意識’卻不自知。”
少女的聲音清晰篤定,卻讓雲心更為的崩潰。
雖然少女並沒有任何責備她的意思,語氣平靜無波,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但正是這樣的事實讓雲心感到崩潰。
她一直堅定地相信甚至是信仰的貝拉市長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而她是罪魁禍首的忠實擁躉,是丈夫被慘烈殺害的推手。
丈夫是想過要帶一家人離開隱城,出去找水源的。
丈夫也懷疑過所謂獻祭的真正目的。
但是雲心選擇相信貝拉市長,她拒絕與丈夫一起背叛市長,離開隱城。
因為她激烈的反對,丈夫不得已失去了胳膊,給一家人換來了幾天的食物。
再後來丈夫死後,雲心也曾懷疑過自己當初的做法是否是正確的。
但她為了消弭自己的愧疚心,選擇了繼續相信貝拉市長。
而現在,她的信仰被完完全全的打破,那些被壓抑的悔恨、愧疚像潮水一樣吞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