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十幾年,一直想要忘記的記憶,這會兒無比清晰地出現在黃父的腦海裡。
那時候的他,還在錦城的設計院工作。
他的直屬領導是柳雪寧。
在這個行業裡,男人比女人多,像柳雪寧這種年紀輕輕就在領導崗位上的女性,鳳毛麟角。
他們單位負責一座大橋的橋梁施工,柳雪寧分管了很重要的工作。
有一天,柳雪寧聽到天氣預報說,東部沿海城市可能有台風登陸。
她就組織施工單位和設計院的人一起開會,讓所有人提防暴風暴雨。
柳雪寧剛把她想說的說完,就有人來把她叫走,是另外一個她主管設計的項目在施工中遇到一些問題,讓她去接電話。
起身之前,柳雪寧對她的下屬說“關於預防災害的事情,你來監督。”
這個下屬就是黃父。
柳雪寧剛走,會議室裡就議論開了。
“台風在滬市那邊登陸,距離咱們這裡,隔著幾個省呢。她一個做設計的,還管起天氣預報的事情來了。”
“人家搞設計的,又不管我們施工的進度。上級給我們的完工節點,如果不加班加點,根本乾不完。聽她的意思,我們得停工幾天。瞎胡鬨呢。”
“所以說啊,女人就是喜歡胡思亂想。隔著那麼遠的台風,就算吹到我們這裡,也變成微風了,讓這個夏天稍微涼快一兩度吧。”
“……”
黃父當時也覺得柳雪寧有點小題大做,他跟著施工單位在現場,也很理解他們趕進度的急切,所以,他認為自己可以把領導的話當成耳邊風,全力支持施工隊的工作。
最後,台風確實是在隔著幾個省的沿海登陸,但是登陸之後卻一直北上,跟北下的雲團一彙合,就變成了強降雨。
強降雨來得也特彆突然,早上還風平浪靜,下午就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雨還沒下下來的時候,柳雪寧剛從臨市的項目工地趕回來,沒在設計院看到黃父,就問同事他怎麼沒回來?
按理說,他們如果按照她的要求,這會兒應該停工,在辦公室裡才對。
柳雪寧立刻讓司機開車送她去工地。
還沒到工地,狂風大作。
柳雪寧從車裡下來,就往工地裡衝,讓人趕緊撤離。
那些執著要施工的人,根本沒把柳雪寧的話聽進去,甚至安排工人把好幾噸的水泥和石灰搬出來。
這兩個材料一旦被雨淋,基本就廢了。
這損失,誰能承擔得起。
黃父和其他人太清楚這一點了,他們趕忙去處理這些。
柳雪寧看到現場的情景,有些傻眼,他們不但沒有按照她的要求停工,竟然還在趕工。
但是現在不是罵娘的時候,她參與到挽回損失的工作中。
愧疚心理作祟,黃父乾得特彆賣力,甚至顧不上周圍環境的變化,也可能是風聲和雨聲太大了,他沒聽到柳雪寧喊他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