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這些正當買賣再向官府交納巨額的稅收。那單雄信就成了當地著名企業家了,官府還得供著他呢。甚至說有些衙門,有些當官的,其實也能夠察覺單雄信不是一般人,背後肯定有黑道!但是我管他呢,每年給我交稅就行了。隻要不在我管轄範圍內作案就行了。至於在其他地方做不做案跟我沒關係,我睜隻眼閉隻眼,大家見麵心照不宣就行了,何必管那麼多事兒呢?
所以,單雄信在黑白兩道做事兒做得都非常的圓滑,辦事兒辦得非常得周全,使得這麼多年,人家是一帆風順,統領天下群雄,是眾望所歸。
我們說了,當時各道的綠林大盜、綠林匪首都跟單雄信由打小的時候一起玩,大的都是年輕人。小的時候就服單雄信,那現在這些小夥子們都已然成為一方領袖了,更加遵從單雄信了。所以,單雄信統領天下群雄,儼然是綠林界的皇帝一般。
那麼最近,單雄信有點煩心事。什麼煩心事?東路的總瓢把子向他寫信說:“我不乾了,我準備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單雄信接到這封信,眉頭緊鎖,很不痛快。敢情,當時這單雄信是天下總瓢把子,東南西北四個大區還有大區總瓢把子。那年代也分大區?都分。這個管理就得是金字塔型啊,你讓單雄信扁平化管理,不累死他嗎?他也得往下分。單雄信下麵是東南西北四個總瓢把子。北麵的總瓢把子叫做大刀王玄王君廓;西麵的總瓢把子叫做神箭手謝科謝應登;南麵的總瓢把子叫短命太歲杜伏威;東麵的總瓢把子叫鐵麵判官尤通尤俊達。寫這封信不乾的就是尤通尤俊達,他不乾了。
為什麼不乾了?尤俊達提出幾點理由:“理由一,自己這些年打家劫舍掙的錢業已然夠花的了。另外,自己在東阿一帶有不少的產業買賣,足夠自己吃喝一生。自己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太大抱負,論德無德、論才無才,才這些年統領山東群雄,有點兒力不從心;另外,老娘的年歲也越來越大了。自己父親死的早。那麼,老娘看著自己天天在刀尖上舔血,老太太坐立不安,天天為我的生命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眼見著一天比一天消瘦。為人子者,焉能不孝啊?出於孝道,我也不能再乾了;第三點,也是重要的一點,山東這一片,沒法乾,怎麼呢?你可不知道,現在山東齊州曆城縣出了一個馬快班頭,姓秦名瓊字叔寶,人送外號:“交友似孟常孝母賽專諸,馬踏黃河兩岸,鐧打齊魯大地,神拳太保”啊。自打曆城衙門出了這麼一個馬快班頭。我們山東地麵的強盜事業就沒辦法開展。出來一個賊被他抓一個賊,出來一對寇給他逮一對寇。就光每年我手底下這些小嘍羅被這秦瓊直接或間接抓住的就不下一百人次。有些小的事兒我就不麻煩哥哥,您就沒告訴哥哥您。都是兄弟我掏錢去贖他們。就每年贖他們的錢都比我搶的錢多。說我要告訴哥哥,讓哥哥來贖,咱兄弟麵子上又過不去,這不是錢的事兒,我覺得丟人。這個秦瓊太厲害了,有他在山東,這山東強盜事業就得下滑呀。所以,出於這幾方麵的考慮,我左右再三,權衡數次,我覺得我不適合做這個什麼東方綠林總瓢把子。我寧願讓賢,金盆洗手,就此退隱江湖,我就作為一個員外爺。在我老家兗州東阿武南莊一待,我當一個樂享自在的員外爺那多好啊,何必天天提心吊膽呢?所以,特地向您提出辭呈。這個總瓢把子我不做了,您看什麼時候,咱挑良辰擇吉日,到您二賢莊。您邀請天下的這些大頭兒都一起給我舉辦一個金盆洗手儀式,我就此正式退出綠林界了。”
哎呀!單雄信接到這封信,心裡頭就十分不痛快。為什麼呢?單雄信就覺得自己跟這尤通尤俊達從小就認得。他的父親跟自己的父親是八拜磕頭的仁兄弟。自己跟他,跟王君廓,跟謝應登,這都可以說親同手足,從小玩到大的發小。但是尤俊達這人總給自己一個琢磨不透的感覺。你看他那張臉,天天沉的跟一塊鐵似的,不苟言笑,經常是麵無表情。但是,論這個花花腸子心,他比誰都多。他整天價不知道心裡想的什麼,常常心口不一。這家夥不直爽。
單雄信是個非常非常直爽,可以說有些天真的人,他跟他爹截然不同。
他爹是個老謀深算、老奸巨猾的真正的綠林匪首。單雄信不是。單雄信呢?是個賊二代!凡是這個什麼二代都跟他爹不一樣,“官二代”跟當官的,他就不一樣;“富二代”跟創業的,他就不一樣。為什麼?自己不用拚搏就能夠得到權、得到勢、得到錢。所以,自己很多的心思就不放在怎麼去贏得權勢利,而會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其他方麵。比如單雄信,他就會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和朋友相交方麵、放在仗義疏財方麵,他是從來拿錢不當錢啊。說起話來也沒什麼顧慮,直來直去,很直爽的這麼一個人。相對來說,也屬於很天真的這麼一個人。像這種人,就不喜歡那些天天在心裡頭嘀咕,有什麼事兒也不說出來,或者一說話支支吾吾的人。單雄信對這種人就有點排斥。尤俊達,他覺得就是這種人。
他跟尤俊達接觸,總覺得不掏心。尤俊達總是跟他藏著什麼心眼。但是,你也說不出什麼來。人家表麵上對自己非常尊敬,張嘴哥哥,閉口兄長,你老懷疑人家藏心眼兒,人家說了:“我什麼心眼都沒藏著,我都亮堂著呢。哥哥要是不信,您到我這來看看。您要是懷疑哪一點,您自己查。”當兄弟這麼一亮,單雄信還不老好意思了。
所以,這一次接到尤俊達這封信,單雄信為難了。尤俊達所提出的這幾點理由,有些不成理由。比方說,尤俊達說自己少德無才。這絕對是謊話。咱們剛才說了,尤俊達這個人心裡一百個彎彎繞。我單雄信五個擰到一起,沒一個尤俊達會算計。怎麼沒才呢?尤俊達這人行得正、走得端。你彆看這個人心眼兒多,心眼兒多可不是個貶義詞,凡事非常謹慎,算計得非常周到。但是,對於朋友、對於手下之人非常講義氣。這一點,在我單雄信這裡沒得說。不然的話,也不會讓你當東邊的總瓢把子。你沒有德、沒有才,這些年怎麼掙的?怎麼壓服那些小兄弟的?論德才,在山東一帶找不到另外一個人能夠替換尤俊達。所以說,“德才不行”這是自謙,這純屬找借口;說老娘反對,甭來這一套。尤俊達的母親上官氏,年輕的時候,那是女悍匪。人送外號叫“草上飛姑”,簡稱“草姑”,有這麼簡稱的嗎?反正就這意思吧,輕功非常好,跟尤俊達他爹當年是有名的綠林情侶啊。也可以說是強盜伉儷,天下聞名。女悍匪嘛。怎麼說現在就心慈麵軟了呢?就擔心兒子了呢?擔心兒子,一開始彆讓兒子當強盜啊?哦,當了這麼多年強盜,老太太擔心了?這也是借口。
唯一單雄信覺得不是借口的,就是尤俊達提出的第三點。說這山東曆城縣出了一個馬快班頭叫秦瓊秦叔寶,這人特彆厲害。在山東一帶保境安民。他一出現,山東犯罪率降低百分之八十,沒辦法在山東作案了。這一點,單雄信相信。為什麼呢?這些年,秦瓊這個名號在單雄信耳眼兒不知道過了多少次。哦,離這麼遠,單雄信都知道知道啊?單雄信怎麼會不知道呢?這秦瓊是官府的人,直接針對綠林道啊。凡是往山東作案的,經常會栽到秦瓊之手,弄得後來天底下就沒有強盜敢入山東境內作案了。你彆看這尤俊達說自己每年一百多號的小嘍羅直接的、間接的讓秦瓊抓走了,這是尤俊達並沒有向單雄信報告,尤俊達也沒有向單雄信伸手,說:“你把這人給我贖出來。”尤俊達人家自己有能力啊,不願意麻煩單雄信。但是,不代表單雄信不知道這些事兒。對這些事情,單雄信知道的是清清楚楚。隻不過單雄信也從側麵了解到,秦瓊這個人人品不錯,這個人也不是什麼人都抓,什麼人都殺。有的時候,他覺得某一次作案,劫了那些為富不仁或者是剝削老百姓的那些土豪劣紳,贓官汙吏,他也睜隻眼閉隻眼,就讓這些強盜跑了,隻要你彆傷害百姓就行。一旦傷害百姓,秦瓊是絕對不饒。所以,對這一點,單雄信覺得秦瓊這個人跟我綠林道還有的交。所以,一直以來,單雄信就沒對秦瓊下手。
但這一次,接到尤俊達這封信,單雄信心裡一咯噔。看來,有秦瓊在,尤俊達就有理由不乾。前麵倆理由我都可以給他否了,當麵兒我都可以懟回去:“你彆給我來這一套!”唯獨最後這一個理由,如果我當麵跟尤俊達一說:“你彆辭了。”尤俊達說了:“我不辭不行,有秦瓊在,我沒法活。”這時候怎麼辦?所以,要想挽留尤俊達,這個秦瓊就不能留。再者說了,他確實也是我們綠林的一個絆腳石啊。可是作為一個天下總瓢把子的單雄信不能夠輕易地親自出手啊。說我自己跑曆城縣把秦瓊宰了,那多**份呢。但我不出手,聽說秦瓊武藝高強,一般的兄弟可能難以是秦瓊的對手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正在單雄信為難的時候,王伯當到了。王伯當聞聽,當時就樂了,說:“二哥,你不用發愁,把這秦瓊交給兄弟我,我到曆城把他人頭捎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