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惡欲、昭彰橫行。
石棺內的景象好似變了,希衡在石棺之中,卻好似飄向了白雲洲,生養她的故鄉。
劍館之中,滿是堅毅的少年少女,或在壓腿、或在練劍。
撲麵而來的青春氣息,希衡環顧這熟悉的劍館,這是她曾經在白雲洲學劍的劍館。
希衡係出名門,她家教養子弟,除開像世家大族那般請名師指點,學習劍術、法術以及禮儀舉止外,還會要求小輩去遊曆天下、從紅塵中打滾過來。
室內精養的君子蘭,如若不見風雨,永遠隻是珍貴的盆栽,配不上君子之名。
希衡曾經隱去容貌、身份,進入白雲洲劍館學劍。
她天賦很高,若是身為名門子弟的她,一定受儘追捧、享儘歡愉。
可掩去容貌、身份的希衡,就會遭遇這世上最普遍的一種情感:妒忌。
天驕在幼時易碎,那時的希衡,要抵禦年紀長的、境界高的修士的嫉恨,還要抵禦來自同齡人的不甘。在這樣的磨煉中,希衡的心緒更平靜淡然,學會無視彆人的看法。
她本來能在劍館待得更好,離開劍館,是因為那件事。
“憑你也配學劍?你娘不過是一個做皮肉生意的妓女。”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抓著一個女孩兒的手,“你還有錢買劍呢,你手裡這柄劍需要你娘賣多少個男人?”
那個女孩兒瘦弱、矮小,麵對這樣侮辱性的語言拿劍去刺,卻被輕易打倒在地。
那男子更加猖獗大笑:“憑你這樣,早日繼承你娘的衣缽最好。嗤,我可不想哪日走出去,被彆人說我是妓女的師兄。”
說著,他想要上前來剝女孩子身上的學劍服。
女孩子臉上破碎的淚珠和驚恐,根本抵擋不住惡人的殘酷,其餘不少人也看見了這一幕,但是沒一個出來阻止。
早有聖人提出“有教無類”但是,世間真正能做到這一條的,又有多少人?
當惡人足夠多,他們反而會抱團嘲笑“有教無類”的天真。
希衡見到不遠處那抹人間荒唐,她走上前去,天湛劍出,劍影如幻,將那名男子打落在地。
長劍抵在男子脖子上,那男子環視一圈,不想在眾目睽睽下丟臉:“你豈敢動我?我叔叔是劍館館主!”
希衡道:“你叔叔是劍館的館主,尚且容得下她,你為何容不下?一個不錯的身份,就是讓你去審判比你身份更低的人?”
那男子嘴唇囁嚅,說不過希衡後,厲聲道:“諸位上!誰替我擒住此人,劍館便免除他三年束脩。”
緊接著,就是眾人蜂擁而上。
那時的希衡雖天資奇高,但也不過是築基修為,麵臨如此多的追捕堵截,她一時失手,重傷一名修士,招致劍館中人追殺。
之後,希衡帶著那名被欺辱的少女逃亡。
這也讓她提前結束曆練,曾經被家主視為下一任家主熱門人選的希衡,在那次紅塵曆練中,得了不合格的評選。
但是,這些評選沒有阻止希衡在劍道上一往無前,將家族、修真界同輩遠遠甩在身後。
她風姿絕逸、湛然如神,一直到身負劍君之名,都是彆人競相追逐的對象。
希衡不知道,此刻劍神亡魂讓她看到這段記憶有什麼用。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妖龍作祟,洪水遍布大地,正是導致希衡的天湛劍碎裂的那一戰。
這次,劍神亡魂卻沒帶領希衡看她和妖龍作戰、天湛劍碎裂的一幕,而是在高空中,看著山河傾倒、洪水傾覆,山下的人們醜態畢露。
有人為了爭一個竹筏,爭得麵紅耳赤,為了竹筏輕快地飄起來,動作利落地將老母老夫妻子推下竹筏。
有人為了爬上山峰,狠命地踹
山上,希衡為了阻攔妖龍,身上全是血色窟窿,妖龍的脊骨被她削斷,又化作骨刺,紮入她的肩膀、心臟。
天湛劍泣血嗡鳴。
希衡忽然看到山下的人中,有幾個熟悉的麵孔。
這幾個人就是劍館中那些欺辱女子的人,也是使得希衡評選不通過的人。希衡在山上救他們,他們在山下繼續殺人。
希衡在這一刻,心中升起強烈的不甘,這些人,比得上天湛劍嗎?
可是,這場幻境還沒完。
劍神亡魂帶領希衡,看了她重傷瀕死、天湛劍碎裂之後,被她救下來的人的發展。
這些人中,大多數人的親友都死在那一場浩劫之中,巨災之後,他們舉目無親,要麼自戕,要麼就走上了渾渾噩噩的道路,更有甚者,因為孤獨,越變越壞。
他們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死在他們手上的人,不知凡幾。
希衡沉默,隨著她意誌的漸漸潰散,在妖龍戰中受的傷,好似都移到希衡本體上。
白衣染血,她身上帶著可以見骨的外傷,在冷風中如同刻骨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