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與他同流合汙?
蕭瑜風的心臟好似被鋒利的劍豁開了一個大口子,他真想揪著希衡告訴她,不管她想不想和他同流合汙,他這輩子,身上的功法是她教的,劍術是她教的。
他的性命也是被她從裂血蟲王口下救回,他突破至金丹也有她的護法。
這些糾纏,不是她想舍就能舍的。
“劍君,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語畢,蕭瑜風走入縛神台之中。
一隻金烏落至他的肩膀上,撲騰著烈日般的翅膀,作為蕭瑜風這邊的籌碼。
縛神台上的希衡,衣服在烈日的流淌下映滿寂寞的金輝。
她明明隔得這麼近,卻這麼遠,蕭瑜風眼裡劃過一絲痛苦和迷戀。
他起初,先是挑起希衡的一縷銀發,銀發的希衡很美,恍如天人。但蕭瑜風仍然認為,希衡更適合黑發,那樣墨一樣的顏色,在她身上不會顯得汙濁,更顯潔淨。
蕭瑜風的手指探向希衡的衣襟,薄薄的衣服隨著希衡的呼吸而有規律輕輕起伏。
修士重內蘊,而不在於外體。
因此,希衡雖為劍君,身形卻高挑纖細,猶如春峰上的青竹,沾著水露般的美好。白皙的皮膚一按上去,好像就會留下指印。
蕭瑜風的手指微微顫抖,呼吸也確實粗重起來。
他不可避免想到萬花詭樓那個夜晚,如果希衡真和玉昭霽……那麼,他此刻是否可以清除掉玉昭霽的痕跡,覆蓋上自己的痕跡?
蕭瑜風此時,已經完全背離了雙修需要的冷靜,他如同狂暴的毒蛇,想要圈禁所有物。
希衡對此感到厭惡,她立即著手反擊、絕不坐以待斃。
“借日之暖,奉與樂女。”
“樂女之靈,助我驅策。”
希衡指尖一動,她的手指放在身前,畫了一個極簡的圓,和一個簡略的方形。
明明是簡略至極的圖案,四周溫度卻驀然升高,希衡身前出現一輪明亮的日光。
蕭瑜風被這輪烈日燙到衣袖,他的袖口處著火,流毒一樣的火毒差點侵蝕入他的心脈。
他不得不拉開和希衡的距離,衣袖著火,蕭瑜風以一道靈力撲滅。
他直覺不能讓希衡成功,便要破壞她的舉動。
然而,獻祭已被“樂”接收,豈是蕭瑜風能夠打斷的?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劍神墓中不知何時起了風,連天的雨水下到劍神墓中,一股陰冷纏綿之氣緩緩逼近。
一道女聲悠悠輕歎。
“從未有人祭奠過吾。”那道女聲緩緩走近,卻不能被看透,隻有蒙蒙的陰雨。
蕭瑜風凝神想要看清楚她,卻在抬眸之時,看到一雙慘白的眼睛、一個黑漆漆的輪廓提著一顆人頭。
樂女提著人頭:“看來,吾嚇到了你。人族是看不得這些的,他們隻能接受豐收,卻不接受豐收背後的殘忍。”
她提著一顆人頭,人頭上的血黏糊糊滴下來,和漫天雨水混合在一起。希衡身具日光,則如神明,奈何,提著人頭的卻是“神”
蕭瑜風毛骨悚然。
這是《媧皇救世圖卷》中的“樂”她提著的當然是她自己的人頭,偶爾,她會和人頭一起唱歌,偶爾,她會蒙住人頭的眼睛,不讓她看到漫天的陰雨。
自從樂女被獻祭斬首,她就被天下的河流折磨,困於陰雨。
而天下人供奉的是媧皇,非她樂女。
她一個人被遺忘在了連天的陰雨中,隻算得上給河流們出氣的靶子罷了。
可是,剛才希衡祭奠的是她。
“借日之暖,奉與樂女”
就是要給久處連天陰雨中的樂女一絲光芒和溫暖。
希衡身前的烈日不算太大,但已經足夠樂女開懷,樂女小心翼翼將烈日攬在懷中。
希衡放開手,她知曉《媧皇救世圖卷》,是因為眾多逍遙王府的魚人在和巫師對抗過程之中,仇恨的言語響徹天下。
希衡身為魚人公主,自然聽得懂魚人的嘶吼。
而她借用的日之暖,是因為逍遙王為了對付她,在此地聚集金烏大陣,日力熾盛。
在日力熾盛之際,希衡以形寓物,使用靈力便能造出一輪烈日。
天地初開之時,世間本無語言,萬事萬物的交流都靠本質,所以,隻要希衡抓住本質,心性潔淨,就能在一堆日力中,聚出一輪烈日。
這輪烈日自然比不得真正的太陽,但是,也足夠樂女使用。
蕭瑜風也想通這個關節,他看向希衡,清冷正直的修真界劍君身陷縛神台,哪怕修為倒退、一身是傷,也能用神乎其神的法理給自己找到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