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強烈壓製人欲、不惜破壞自己身體的方式,不可謂不血腥。
天道有倫常,四季有更替,完全的逆天而為就像是想強行在冬日盛開的夏花,隻會被冰雪摧折、霜淩花落。
希衡體內緩緩滲透出鮮血,她的衣服上本就沾血,如今更像由內而外綻放出血色的畫,唯有清淩的眼神,顯露出一絲極隱忍的痛楚。
蕭瑜風也不好過,他渾身燥熱,心底擁抱希衡的欲已經攀援至頂峰。
但他畢竟沒有中上古情魔毒,所以比希衡的狀態好得多。
他痛苦看著希衡渾身浴血,也壓製心底之欲。
蕭瑜風隔著水屏,他終於可以借著白日醉放肆地吐露一回心中想說的話。
“劍君,何必苦苦掙紮?男歡女愛,乃世之常情。”
他想要伸手夠住水屏內的希衡,但是,水屏如同怒江,也仿若銀河,蕭瑜風根本夠不到。
他半跪在縛神台、希衡的麵前,蕭瑜風沒有注意到,此時他的動作像極了劍神亡魂。
除非他們的師尊自願走下神台,否則,他們根本夠不到。
希衡身上的血越流越多,連河流都染上一絲淡淡的血色,到了這種程度,蕭瑜風知道自己對希衡的傷害已經是實打實。
他以前傷害希衡,是借彆人的手,譬如在萬花詭樓看見希衡涉險而不救、譬如在鬼墟幻市中以為玉昭霽對希衡動刀而不聞。
但那些都是借刀殺人,唯有此刻,希衡身上的傷是真真由蕭瑜風造成。
蕭瑜風回不了頭了。
但他仍然抱著某種渴望,近乎虔誠道:“劍君,隻要你走出來即可,是,今日我為了得到劍神傳承,做了許多傷害劍君的事,但請劍君明鑒。”
希衡覺得離譜,嘴角鮮血緩緩滑落,她需要明鑒什麼?明鑒他寧願違背心魔誓,也要做這樣的畜生之舉?
眼前這逍遙王,究竟是什麼人?
他時而要殺她,時而又是這樣的態度,心性之奇詭,實在罕見。
蕭瑜風一字一頓道:“請劍君明鑒,今日我的舉動,全屬情非得已,我今後絕不傷害劍君,若劍君願意出來,今日我拿到劍神傳承後,願自斷一臂,向劍君賠罪。”
蕭瑜風擔心希衡不信,他拿出匕首,在自己右臂上劃了一刀。
鮮血呼啦啦流了滿地,希衡看了眼,隻覺得難以理解。
他在搞什麼行為藝術?
蕭瑜風也看到她毫不動容的眼神,但此刻的蕭瑜風借著白日醉,自覺能融化冰雪、栽滿春山。
他道:“男女歡愛,乃世之常情,何況劍君剛才說過,修習是逆天而為、也是順天而為,如今劍君確實動欲,卻一味壓製,難道不是逆天?”
“一味逆天,阻礙修習,我們修士修煉,除開對功法、道的領悟,也有對人生之悟。”
“我不懂,劍君若要成就大道,一味避開一項事情,是對還是錯?劍君何必抵製歡愛呢?何況如今形勢在我,劍君哪怕是給自己爭取時間,也該和我……雙修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強撐著,徒勞傷害自己的身體。”
“我會待劍君好,劍君難道看不出來嗎?我本想對劍君好……”
不得不說,蕭瑜風不愧是金陽穀少主、正道玄清宗之徒。
扯起奇怪的東西來一套一套的。
他說話時,玉昭霽已至劍神墓。
玉昭霽從滿是罡風的空間暗道出來,蒼勁罡風落滿袖間,他帶著一身從逍遙王府殺出的血氣和罡風,剛至劍神墓空中,就看見逍遙王半跪在地,瘋狂地朝希衡求愛。
希衡周身圍繞著水屏,也就一時阻擋了玉昭霽的視線。
他看不到她。
逍遙王說男歡女愛乃世之常情,修士要成大道,怎能特意避開?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直縈繞在玉昭霽心頭的擔憂。
修士對道的追求,猶如凡人對財寶的追求一樣汲汲,希衡曾向玉昭霽說過無意歡愛,玉昭霽這才心甘情願,願做對手。
但是,玉昭霽也知道,他站在什麼立場上要求希衡無意男歡女愛呢?
希衡真要忘記那句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焚寂魔刀無聲出現在玉昭霽手中。
刀和劍一樣,唯主人的意誌為意誌。
此刻,玉昭霽麵無表情,無人知曉凶名赫赫的魔族太子會做什麼。(www.101novel.com)